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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朱輕 - 相思難耐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8 12:20 PM     標題: 朱輕 - 相思難耐【單】

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3-2-19 10:56 AM 編輯

【小說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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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她死纏他時,他看不上眼,卻上了心窩頭;
他霸佔她時,她守不住人,連心都賠上了。

宋行奕,世代書香的官家子弟,個性沉穩內斂,
有才有貌,名媛千金投懷送抱何曾少過?
可冷情的他,卻拿谷思如這無法無天的女人沒轍。
打從十年前,他被她強壓在地時,他就想,
這輩子娶哪個女人都好,獨獨不娶谷思如這女人。
誰知,十年後,當囂張任性的谷思如非他不嫁時,
宋行奕才發現,早已習慣她在身邊糾纏放肆的自己,
竟然心動了。谷思如,富賈之女,如意城的小霸女,
她心悅宋行奕,整個如意城,誰人不知?
在她辛苦的追了十年,好不容易把宋行奕給收服,
與她訂下婚約後,她不但一聲不響的逃婚,還在另嫁他人時,
被宋行奕給攔轎搶人。不但不准她嫁,還將人給帶上床,
不再斯文、不再儒雅,妒火狂燒的他,
猶如禽獸般地,將失而復得的她啃得沒完沒了…………



【出版日期】2013/02/07
【出版社名稱】喵喵屋
【書系及編號】臉紅紅BR566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07 AM

  第一章

  舊歲年末,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降臨如意城。

  潔白的雪片如棉花般從空中飄飄灑灑而下,幾天幾夜不知疲憊,在地上鋪成了厚厚的一層,銀妝素裹分外美麗。

  雖然今年的雪來得有點晚,但畢竟還是來了,年關將至,天氣雖然很冷,如意城卻仍像往常一樣的熱鬧,街上的行人在雪地裡走得匆忙,但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,一年辛勞後,總算可以過一個熱鬧的新年,不論貧富,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。

  不過在城西某個小巷的角落,卻傳來一陣陣吵鬧之聲,細聽之下,還是小孩子的喧鬧聲。

  「你哭啊,哭啊,哭了我們就饒了你!」一個胖小孩帶著一群男生,圍著一個個子小小的孩子,挑釁地嚷著。

  胖小孩長得虎頭虎腦,身上的衣料卻是極好,看得出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,這並不奇怪,這城西本來就是如意城官宦富豪居住之處,本朝重文卻也不抑商,對宅居院落並未有明顯的階層劃分,再加上城西自來山清水秀、風水極佳,因此成為有錢有權之人的首選地。

  這群小孩,毫無疑問都出自如意城最有財勢的家族。

  「羞羞臉!」周圍的小孩跑著、跳著,起哄看熱鬧,時不時地動手去推那個被圍住的小孩一把,看他瘦弱的身子被推得站都站不穩就開心不已。

  那個被欺負的小孩子一聲不吭,只是低著頭。

  「我看你這傢伙不知道這裡誰是老大,今天要好好教訓一下你!」小胖子力氣大,動作野蠻地一把將他推到地上。

  小孩依舊不說話,摔在地上也不喊疼。

  「你哪裡冒出來的野孩子,居然敢到我的地盤來,懂不懂規矩?」小胖子雙手抱胸瞪向地上的小孩,「你不知道這裡我是老大嗎?哼!」

  「原來這裡你是老大呀。」突然,一個好聽的、嫩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。

  大家回頭一看,一張笑咪咪的小臉出現在眾人的面前。

  她看起來六、七歲左右,粉嫩嫩的臉蛋上,有著一對英氣的眉毛,下面鑲著一雙亮晶晶的黑眼睛,可愛的鼻子再加上紅紅的嘴唇,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。

  「是你!」剛剛還囂張得不行的小胖子,一看到這個小姑娘,立刻嚇得退了好幾步。

  「可不就是我。」小姑娘笑得非常燦爛,一雙烏溜溜的漆黑眼睛閃著狡黠的光芒,紅艷艷的嘴唇往上勾,看起來分外精靈古怪。

  「啊!快跑!」不知道是誰大叫一聲,一群小孩子撒腿就跑,雪地路滑,好幾個人一時沒穩住摔倒在地上,卻顧不得有沒有摔疼,爬起來拚命一樣地往前奔。

  小胖子因為身子沉重,跑得比較慢,落在了後面。

  「死胖子!想跑?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算帳的!」小姑娘敏捷地起身一躍,一把撲倒了小胖子,抓起一把雪直接塞進胖子的脖子裡。

  「啊,好冰喔!放開我!放開我!」胖子大叫著,不過十歲的小孩子,立刻沒了之前的囂張與惡聲惡氣,嚇得大哭起來。

  「你還敢哭!」小姑娘脆聲脆氣地罵道:「你再哭一聲試試?」

  小胖子嚇得立刻屏住了哭聲,眼淚汪汪地望著小女孩,連話都不敢說。

  「你說,誰讓你在我的地盤上亂來?」

  「嗚……我不敢了!」鼻涕、眼淚齊下,小胖子哭得好不傷心。

  一記小拳頭免費贈送他一個黑輪當新年禮物,「昨天你敢欺負我二姊!今天我是特地來堵你的!」

  「嗚……我……我沒有!」他一天欺負那麼多人,哪裡知道誰是這個小霸王的二姊呀?

  再加送一個黑輪配成雙,讓他成功升級為貓熊一族,「還不承認?」她家二姊難得出門逛逛,誰知道就被這死胖子給堵了,還惡聲惡氣地囂張了一番,二姊好脾氣沒把這件事情說出去,如果不是二姊的丫鬟告訴她,她還不知道呢。

  「饒了我!好痛!」小胖子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哭得這麼傷心了。

  「你承認了沒?」

  「我下次不敢了,不要再打我了!」

  「惡,真髒!」小姑娘嫌惡地看著他滿臉的鼻涕和眼淚,鬆開了他的衣領,「你以後再敢亂欺負人,看我怎麼教訓你!」

  「我……我不敢了……」

  「明天乖乖找我二姊道歉!」

  「嗚嗚嗚……」

  「聽到沒有?」

  「聽到了,聽到了。」拚命點頭,就算到現在也沒還搞清楚,到底誰是她的二姊,不過不管了,先保命要緊。

  「走吧!」小姑娘拍拍手,將雪渣從小手上弄掉。

  小胖子立刻從地上爬起來,飛一般地跑了。

  很快,空曠的雪地裡,就只剩下了兩個人。

  「喂,你還要在地上坐多久?」小姑娘走到那小孩身邊,微皺著眉看著那個還在地上坐著的小孩,不屑地撇嘴,「真沒用,被欺負都不知道還手。」

  小孩只是低著頭不說話。

  「嘖,連話都不會說。」不屑的口氣更強烈了,「你還坐著幹嘛啦,還不起來?」伸手出去,「起來啦!」

  小孩這回總算有反應了,很緩、很慢地抬頭,望著那只伸到眼前的小手。

  掌心紅潤,十指漂亮,小小的非常可愛。

  「喂,本小姐肯拉你起來,你還跩什麼跩,不要就算……」一隻伸過來的手,止住了小女孩的聲音,她點頭,「這才上道嘛。」手腕略一用力,拉他起來。

  這回總算可以看到他的臉了,看清他的容貌後,小女孩驚奇地歎道:「哇,你好漂亮哦!」

  眼前這個小孩,有著比雪花還白晰的皮膚,細細的眉毛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,高高的鼻樑下面有著嫣紅的小嘴,說有多漂亮,就有多漂亮。

  小姑娘直接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臉蛋,「好好捏喔,比我兩個姊姊的都好捏。」

  小孩安靜地看著她沒有反抗,似乎是被她的大膽給嚇到了一樣,其實也真的很難不被嚇到,她剛剛的暴力行為實在讓人……

  「真呆,被大胖欺負也不知道反抗!」多捏幾下。

  小孩在她手指的蹂躪下,很慢、很慢地說出幾個字,「我……沒有。」

  「說什麼沒有?明明就有!被人推倒都不知道要爬起來。」繼續捏。

  「腿痛。」反正爬起來,不是還要再被推跌倒,何必呢。

  「哇,你聲音也好好聽喔,你叫什麼名字?」

  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。」小姑娘點了點頭,爽快地承認,「聽不懂。」

  小孩沉默。

  小姑娘手指在他的臉上流連,「我叫谷思如,小妹妹,以後誰敢欺負你,你來告訴我……喂,你那是什麼表情?」

  小孩的臉上總算出現了平靜以外的表情,那是……類似害羞的表情,他白白的臉頰上浮起淺淺的粉色,「我……不是女孩兒。」雖然看她很鴨霸的樣子,但是該澄清的一定要澄清一下。

  「咦?不是女孩?你長這麼漂亮長假的哦,想騙我?」

  「真的。」

  「我不信,給我看下!」谷思如的手總算從他的臉上放下來,卻伸手去拉他的褲子。

  「不要……」臉頰上剛浮現的粉色立刻沒有了,宋行奕堅定地抓著自己的褲子,死活不肯被她拉下去。

  「放手!」

  「不要!」

  「叫你放手,你不聽是不是?」一巴掌直接拍上他的腦袋,這個小女孩真的好野蠻。

  但即使打得再痛,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,宋行奕用力地拉著褲子,與蠻力相抗。

  可惜,他遇到的人是谷思如,這個野蠻、刁蠻到極點的暴力小孩,再加上體力上的懸殊,實在是……

  谷思如很凶悍、很霸道地直接用武力制服宋行奕,順利地一把將他的棉褲給拉了下來,看到了小男孩的象徵。

  「啊,真的是男的呢!」她一下子有點愣住了。

  宋行奕雪白的臉蛋變得更白,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,咬到泛白,屈辱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,長這麼大,他生平第一次崩潰到快要掉眼淚。

  「你們在幹什麼?」一個好溫柔的聲音傳來。

  兩人同時抬頭,一個美麗少婦走過來,「奕兒,你怎麼在這裡?」

  宋行奕低下頭去,瘦弱的身子氣得發抖。

  「這……」少婦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後,也完全傻眼,她的兒子被一個小女孩給剝下褲子,這實在是……

  白燦晶瑩的世界裡,霸氣的小女孩拉下了粉粉嫩嫩的小男孩的褲子,再加上愣住了的少婦,這樣的畫面,可真是……不可思議呀。

  這次初見,成為宋行奕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事情。

  十年後。

  谷府是如意城有名的富豪商賈,谷家經營的生意多種多樣,舉凡絲綢、錢莊、鏢局等賺錢的行業都有所涉及。

  谷大虎老爺膝下有一子三女,個個都是人中龍鳳,不過最有名的還是他的小女兒谷思如……她不像她的兩個姊姊,養在深閨裡,鮮少有人見過她們,谷思如可是如意城有名的兩大霸王之一,她的野蠻不僅住在如意城裡的人都知道,連附近的吉祥城都瞭解得非常清楚。

  谷思如從小就活潑好動,脾氣急躁卻身手敏捷,非常有習武的才能,她老爹疼她如寶,什麼都順著她,要習武便習武、要怎樣就怎樣,家裡請了不少武林好手來教她,這方面她也真的是聰明有天賦,小小年紀就練出一身的好武藝,她從十歲開始就跟著她大哥走南闖北,跟著一群武師行走江湖,原就爽朗的性子變得越來越豪爽,像是男孩子一樣,這讓谷夫人每天連睡覺都在歎息。

  幸好她有一門從小就訂好的親事,訂的就是雷家二少爺,不然谷夫人可能最最頭痛的就是這個女兒沒人敢娶了,也幸好雷家與她家是世交,小孩從小一起長大,知根知底,對方並不嫌棄她的江湖氣息。

  也因為她身手了得,現在正式打理谷家的震天鏢局,她有鏢就走鏢,沒鏢就會跟她的未婚夫婿雷家二少爺出來閒晃,說到這個雷家二少爺,也是個可怕的人,他可是如意城的另外一霸,最為悲慘的是,這兩霸還是未婚夫妻,真是……太太太危險了,以後他們結合了,這還怎麼了得。

  這天,天氣晴朗無雲,谷家後花園正是百花爭艷、綠樹成蔭的好地方。

  谷思如懶懶地躺在雲榻上,無精打采地撥弄著一旁怒放的紅牡丹,銀紅細紋散紗裙淡淡地鋪在榻上,花艷人嬌。

  唔,美人看起來就是這麼賞心悅目,雷成浩趴在大理石桌上,目不轉睛地欣賞著谷思如的美貌,她的容貌跟她的野蠻一樣有名。

  粉嫩嫩的皮膚好像能掐出水來,透出健康的粉紅,英氣十足的眉毛下有一雙又大又亮的黑眼睛,配上那小巧可愛的鼻子,下面有著比紅牡丹更鮮艷的嘴唇,怎麼看怎麼漂亮,雖然沒有特別的女人味,但是那股神韻就是該死的好。

  嗯,如果沒有那被摧殘的牡丹花在一旁的話,可能會更完美了,偌大的花朵被谷思如的辣手撕扯得片片凋落,滿地落紅。

  「喂,今天這麼好的天氣,不出去逛逛?」雷成浩伸手搭上她的肩膀。

  「把你的豬蹄給我拿開!」

  「幹嘛這麼計較!喂……」迎面潑來的滾燙茶水,嚇得他連忙閃開好幾步遠,「你來真的啊?」

  「我警告過你的!」谷思如重重地放下茶杯,上好的青瓷在大理石桌面上叩出清脆的響聲。

  「你今天脾氣怎麼這麼差啊?癸水來了?」雷成浩不怕死地繼續捋虎鬚。

  「你才癸水來了!」免費送他兩記冷光。

  「看來又是宋大學士惹到你了。」能讓谷思如這麼不開心的,除了此人,不作他想。

  「不要跟我提到那個王八蛋!」谷思如一把扯下身邊怒放的牡丹花,真狠,連根一起揪了出來。

  「嘿嘿,怎麼惹你的,說出來聽聽,也讓我開心一下嘛!」

  「你給我滾!」

  「喂,好歹我們也號稱是未婚夫妻啊,你要不要這麼絕情啊?」雷成浩靠在涼亭的柱子上,笑咪咪地說道。

  「是誰很絕情?」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旁邊響起。

  「情兒。」雷成浩變臉之快真讓人歎為觀止,「來來來,坐這裡。」迅速地起身拿過秋香色軟墊放在石凳上,「你身子不好,小心著涼。」

  「惡!」谷思如最受不了雷成浩這副德行,「二姊,真虧你受得了他!」

  谷情如淺淺一笑,坐了下來。

  雷成浩為她倒了一杯茶,「小心燙!」

  「你給我滾啦,那諂媚的樣子看著礙眼!」谷思如受不了說道,她最看不慣每次二姊一出現,雷成浩那「垂涎三尺」的樣子,太噁心了。

  「嘿嘿,知道你眼紅我們感情好,你有本事朝你家宋大學士吼去!」雷成浩不怕死地繼續扇風點火,從小一起長大,他還不知道谷思如的死穴在哪裡嗎?

  「去就去!」谷思如站起來,趁雷成浩不備,將杯裡的茶全潑到他頭上,「你以為我不敢嗎?太小看我了!」

  「喂!」可憐的雷成浩,谷情如一出現,他滿眼只有她,眼睛只顧著盯她去了,根本沒防谷思如會有這招,被潑了一臉的茶果,他氣得起身要去找谷思如算帳。

  「好了!」谷情如一把拉住他的衣袖,「我在這裡,你還要去找小妹嗎?」

  軟軟的聲音加上清麗的笑容,一把將雷成浩的怒火澆熄得連煙都沒有了。

  他坐下來,讓谷情如為他擦拭著一臉的茶漬,有美人服侍,自然再大的火都降了下來,這一刻他可沒心思再去計較剛剛谷思如的行為,一把握住佳人軟軟的手,笑得像偷到了蜂蜜的大熊。

  嗯,有這樣的服侍,就是再被潑一杯茶……媽的,那茶要不要那麼燙呀!

  宋府跟谷家同住在烏義巷中,不過一家住巷頭,一家住巷尾,整條烏義巷就只住了這兩家,谷老爺是經商世家,滿門銅臭;宋老爺則是官宦人家,世代書香。

  宋老太爺是當朝宰輔辭官歸鄉,而宋行奕的父親宋滔海則是當朝的一品大員,皇帝的肱骨之臣,他與夫人住在京城,只有逢年過節才有空回來。

  本來宋行奕也跟隨父母住在京城的,但是因為宋家三代單傳,宋老太爺又非常地喜歡宋行奕,在宋行奕九歲那年,隨父母回家鄉陪告老返鄉的祖父母過年後,宋滔海看出老父對孫子的不捨之情,於是便讓兒子留在父親身邊,常伴左右,雖然自己也捨不得唯一的兒子,但宋滔海最重孝道,一來讓他代替自己照顧老父,盡盡孝道;二來,京城繁華太盛,於宋行奕而言反而不是好事,在老家也可以讓他專於讀書。

  話雖如此,可宋行奕卻是從小就聰明絕頂,三歲能詩、五歲能文,在當朝也是出了名的神童,在哪裡讀書其實都一樣。他在十五歲那年一舉奪魁,轟動朝野,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,本來殿試被硃筆欽點狀元後,就得留在朝中為官,但是宋老太爺捨不得他,再加上宋滔海認為兒子太過年少就得意,對他來說未必就好,於是也有心再磨煉一下他,就向皇上請求,待宋行奕二十歲後再入朝為官。

  當今天子也是侍母甚孝的人,再加上宋行奕在十歲前都是太子伴讀,是太子最好的朋友,皇上也最為欣賞他,就特別恩准他留在家鄉陪伴祖父,等滿二十歲了再入京。

  這一留,就留出一段精彩的孽緣來。

  孽緣的源頭,此時正氣呼呼地走到宋府,用力拍著他家的朱紅大門。

  門子從門縫裡看到來者是谷思如,嚇得立刻用不可思議的敏捷速度大開朱門,生怕慢了讓谷家小姐揍上一拳。

  這個谷思如惡名遠播,雖然她不會無故欺負人,不過她小姐不開心時,還是少惹為妙,特別是現在,她一看就是心情不好,大家還是照子放亮點比較保險。

  雖然整座如意城都知道,宋家少爺看到谷四小姐就頭疼,可他們做下人的哪裡敢阻攔?反正,攔又攔不住,搞不好還被打一頓,不如乾脆妥協比較快,這門子剛來那會吃過幾次虧,後來總算明白過來了。

  「宋行奕在哪?」谷思如也不跟他囉嗦,直接問重點。

  「少爺……少爺跟蕭小姐在書房。」趕緊招供,谷老大,你可千萬不要遷怒到我頭上啊!

  「哼!」谷思如火起,倒不至於真的傷及無辜,手掌用力一拍,沉重的銅門「砰」地一聲猛地闔上,門子的身子差點跟著門一起飛過去,回過神來,谷家小姐早就直接殺往書房去找罪魁禍首了。

  「快!快去告訴少爺,谷小姐來了。」門子一把拉過在庭院灑掃的傭人,著急地說道。

  那傭人自顧自地繼續掃地,眉眼都不抬,「急什麼,我們家誰能快得過谷四小姐?」哼,新來的就是沉不住氣。

  門子聞言立刻就沉默了,這話很對,谷四小姐哪回來,不都是氣勢洶洶的?整座府邸的人,除了少爺,全都怕了她,能躲則躲。

  他還是……也躲了算了,少爺,對不起了,唉……

  谷思如跟宋行奕勉強也稱得上從小一起長大,自從宋行奕十歲那年來到如意城後,她到宋府的時間比待在自己閨房裡的還要多,所以她對宋家的環境那是非常熟悉。

  走過那長長的抄手遊廊,從花園小徑穿過,一路上的僕人、婢女看到她滿身的殺氣,都立馬退避三舍,看來今天少爺要倒大楣了。

  宋府南面就是宋行奕居住的院落,這裡很安靜也非常的乾淨,他生性喜歡清靜,一如他的脾氣,谷思如剛跨進院門,一抬頭,疾走的腳步卻猛地停了下來。

  陽光正好,碧綠的修竹下,古老的木格窗欞在金色的陽光下,泛著幽遠的光。

  小小的桌旁,豐神儒雅的公子衣袍如新、臉龐如玉;溫柔清麗的小姐眉目如畫、舉止嫻雅,這樣的兩個人坐在那裡,僅僅只是看,都讓滿院的景致失了顏色。

  什麼叫天造地設,眼前可不就是最佳典範?尤其是他們言語間那種熟悉的親近,簡直是……谷思如一把扯掉身旁海棠的葉子,再將它連根拔起,粗糙的樹枝刺痛了她的手掌,這樣的痛,讓她立刻紅了眼睛。

  從來都是理直氣壯到不可思議的谷四小姐,這一刻,心裡的底氣突然就這樣失去了。

  他們那麼配,一樣的斯文、一樣的氣質不凡,而她……抬手,望著自己被汁液染綠的手掌,這麼、這麼的粗魯不堪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08 AM


  第二章


  宋行奕抬手為蕭寄雪倒了一杯茶,裊裊升起的白霧裡,他們相視而笑的默契,卻突地點燃了谷思如的怒火。

  什麼狗屁配不配?她又哪裡不配了?她直接往宋行奕的書房走去,「砰」地推開房門。

  當那一抹鮮艷如火焰的顏色衝入房內時,相對而坐的兩人,臉上的表情各有不同。

  宋行奕望著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女,這個從十歲開始就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女孩,他的臉上分外平靜。

  而蕭寄雪捂嘴輕輕一笑,「我就想著今天好像有哪裡不對,現在終於明白了,原來是四小姐不在。」

  哼,這個女人在諷刺自己,絕對的!谷思如用力地瞪她一眼,走到他們的桌前,坐在宋行奕的身旁,望著他,「宋行奕,我渴了。」

  真是欠她的,宋行奕暗暗地歎了口氣,「桌上有茶。」

  谷思如也不說話,只把自己的手掌攤開給他看。

  那上面花花綠綠的汁液,讓宋行奕無奈再歎,「去淨手。」

  「我不要喝瓜片。」某人理所當然地要求。

  這也太挑剔了,蕭寄雪臉上的笑更明顯了,水眸望向宋行奕,就知道到自己到這裡來,會有好戲可看。

  宋行奕從一旁的小碟裡挑了兩粒漬梅子放入杯中,再注水進去。

  青青的梅子在清澈的水中軟軟地浮沉,一點點細碎的沫子,從青梅的果肉裡爭先恐後地冒出來,空中飄起淡淡的果香。

  「這青梅倒精緻。」蕭寄雪看了看碟子裡的梅子,拈起一粒來,「這裡哪來這麼好的青梅呢?是不是北山上那片梅林?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去摘的?真難得。」

  宋行奕沉默,他是被某人纏怕了,沒辦法,才陪她去摘了些梅子,然後又毫無意外地,大小姐將採回來的梅子往他這裡一放,就丟下一句話,「這個我要拿來泡茶喝的。」

  於是一切不管,就等著吃。

  幸好,醃製幾粒青梅不算難事,否則只怕他要更頭疼。

  「難為你想著拿它來泡茶喝,怕是酸得很吧?」蕭寄雪看他不言,輕輕地一笑。

  「我就喜歡它的酸,怎樣?」擦乾淨手的谷思如衝過來,端起茶杯,挑釁般地望向她,臉上全是不滿。

  「嗯,明白的,你可不就是喜歡吃酸的嗎?」蕭寄雪的笑更為促狹。

  「寄雪。」宋行奕俊挺的眉微微一皺。

  「捨不得了。」蕭寄雪無奈地搖頭,「你這樣,還說什麼離開呢?」

  「離開?」他們說的話,谷思如聽得一頭霧水,但離開兩個字卻讓她瞪大眼睛,「什麼離開?誰要離開?」

  「你都不知道嗎?」蕭寄雪望向她,「行奕……」

  「寄雪。」清清淡淡的兩個字,但蕭寄雪卻懂了意思,「好吧,我不說了,可以了嗎?」

  她捧起茶杯,慢慢地啜飲。

  蕭寄雪不說,可急壞了谷思如,她連聲追問道:「宋行奕,到底誰要離開?」

  心突然害怕起來,離宋行奕二十歲生辰越近,她就越著急,她當然知道當今聖上答應宋家,等宋行奕二十歲再入朝為官,可現在明明還沒有到呀,他要走了嗎?就要走了嗎?

  「沒有誰。」宋行奕輕聲安撫她。

  「我不相信。」蕭寄雪這個女人雖然很壞,但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那樣的話,一定是宋行奕要離開了,「是不是你要走?」谷思如著急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,「是不是?」

  宋行奕緩緩地低頭,望著她抓著自己的那隻手,柔軟的衣料在她的指下凌亂開來,她抓得分外用力,用力到他能清楚感覺到她的顫抖。

  他漆黑如玉的眼眸,變得分外黝黑。

  谷思如突然反應過來,迅速鬆開他的手,深受打擊地微微低頭,臉蛋蒼白了幾分。

  他……還是不能接受自己。

  一切都緣於十年前,那時的她,衝動、魯莽、大膽,初見他的那天,一時好奇脫掉他的褲子,那成為當時已經知書達禮的宋行奕此生最大的羞辱,從那以後,他對她的靠近就非常排斥,最開始她還不死心,他越不讓她接近,她就偏偏要,可他一次次的抗拒,甚至到只要她一碰到他,他就會嘔吐,只對她,也唯有她。

  一次又一次,越來越激烈的反應過後,谷思如才真正地明白過來,原來自己的一時衝動,已經傷害了他。

  自古文人多傲骨,尤其是宋家,世代書香,對唯一的兒子悉心栽培,宋行奕自幼文采風流,看來溫文好脾氣,其實最為自尊自傲,即便當時的他年方十歲,卻已然憤恨入心。

  她谷思如活了十七年,從未對自己做過的事後悔過,可偏偏她對那件事情後悔了,後悔因一時好奇、一時貪玩,給他帶來那麼深的傷害。

  即使兩家住得非常近,但他依舊避她如蛇蠍,天生的好教養在當他不小心遇到她時,尚可以禮相待,維持表面的平靜,這麼多年來,在她努力地靠近他後,他總算不再因為她的接近而有那種傷人的反應,可他依舊不喜歡她隨便碰觸他。

  這樣的宋行奕,讓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還很遠,而那麼遙遠的距離,她不想要。

  但她想要的,他不願給。

  所以這十年來,他們之間的糾纏,已然複雜到連他們自己都無力解開。

  她的執著、他的固執,成為死結。

  「宋行奕。」谷思如定定地望著他,一臉執拗,「你告訴我。」

  宋行奕沉默半晌,終於開口道:「今日收到太子殿下的書信,他說皇上希望我早日上京。」

  上京?這兩個字入耳,她就完全傻了。

  一直都知道他是要走的,大哥說過,如意城這麼小的池塘,又怎麼可能留得住一條蛟龍?是她自己不死心,奢望著他會留在這裡。

  她的眼睛好痛、好痛,瞪得大大地、空洞地望著他,只能望著他,無法反應,明明是夏天,她為什麼會覺得那麼冷?

  他該是高興的吧?終於有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躲開她,她再怎樣,也不可能跑到京城去繼續糾纏他,這回,他可以徹底擺脫她了,他該有多開心?

  谷思如那樣的表情,明明是傻到完全空洞了,沒有任何表情,可偏偏就連坐在一旁的蕭寄雪,都不忍心去看。

  「我已經回信推辭了。」淡淡的一句話,最終還是從宋行奕的嘴裡說了出來。

  蕭寄雪帶著幾分驚奇地看了他一眼,然後低頭繼續喝茶,這個時候,她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。

  谷思如依舊定定地望著他,眨了眨眼睛,半晌,終於找回說話的能力,「真的嗎?」

  「嗯。」

  溫暖的氣息重新回到她的體內,她的唇慢慢地往上勾,最終綻出一抹燦爛的笑,比窗外明媚的艷陽還要耀眼,「宋行奕,你最好了!」

  語調脆生生、清亮亮,一如她的人。

  宋行奕望著她那抹笑靨,就是這樣的笑,好像只要他不離開,她的生活裡再也沒有一絲的煩惱,再簡單不過。

  哪怕明知道他的留下只是暫時的,她也無所謂。

  那樣單純。

  他默默地垂下眼眸,「茶再不喝,就要涼了。」

  「好。」乖巧地答道,谷思如捧起茶杯低頭喝茶,偏偏那笑怎麼都藏不住,肩膀抖得厲害,茶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,邊喝茶邊笑的結果,難免嗆到。

  蕭寄雪發誓,她真的聽到宋行奕在心底的歎息聲了,這裡待不住了,再待下去,她真怕自己會像谷思如一樣,喝口茶都要笑嗆到,起身理了理衣袖,「行奕,我先回家了,不然我家錦兒等急了又要念我。」

  「路上小心。」宋行奕拿著棉帕,遞給那個嗆得臉都紅了的傢伙,微側過頭對蕭寄雪說道。

  「放心,我一定小心。」蕭寄雪看了看咳得快直不起腰來的少女,輕輕地一笑,「不過我想,最要小心的那個人,應該是你。」有這麼個有趣的人兒在身邊,宋行奕的生活,真是精彩可期,不是嗎?

  她轉身,從容地走了。

  這樣小小的取笑,他從來不會在意,低頭看向那個被水嗆得厲害的人,「好一點了嗎?」

  谷思如抬手想扶住他的手臂,可是卻突然在空中僵了僵,放下來扶著桌沿,臉蛋埋入手肘裡,身子顫抖著。

  「谷思如。」

  她依舊將臉蛋藏起來,抖得更厲害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宋行奕靠近一點,語氣有點嚴肅的認真。

  谷思如慢慢地抬起頭,唇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,偏偏氣又沒緩過來,一邊咳一邊笑,「宋……行奕,我好高興。」

  這傢伙……他突然有種無力的感覺。

  「我真的、真的好高興。」她的笑,就像這夏日裡的陽光,怎麼擋都擋不住。

  他反而沉默下去了。

  「你其實,也沒有那麼討厭我,不是嗎?」終於,她的氣順了一點,可以正常地說話,「宋行奕,這麼多年,你已經不討厭我了,是不是?」

  他這次沉默得更久,像是在斟酌怎麼開口,「我並沒有討厭你。」

  「真的嗎?」

  「我只是不習慣。」

  不習慣身邊突然多了一個這麼爽朗、這麼明快的少女。

  宋行奕從小在京中生活,身邊的人都是皇親國戚、大官重臣,這樣的人,不論朝上也好、朝下也罷,都已經習慣戴著面具生活,尤其是他三歲起就成為太子的伴讀,每天至少有四個時辰都留在宮中,自幼就對宮庭裡的那套爾虞我詐非常熟悉。

  十歲時回到如意城,即使年方十歲,但他的思想,卻與成年人無異。

  他的娘親在懷他時生過一場重病,所以他生下來就體弱,可卻從來沒有人敢欺負他,一直到初來如意城,他見雪景甚好獨自一人出去走走,那一走,便遇到了她,谷思如。

  她凶狠野蠻、她熱烈直接,這樣的她,跟京中的小姐、宮裡的公主都是不一樣的,宋行奕從來都沒碰過這樣的女孩子,也從來沒有人會對他……

  那件事情,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的夢魘,偏偏這個夢魘,從那天以後就一直出現在他的身邊。

  「宋行奕,我阿娘做的鬆糕最好吃了,你試試看。」

  「宋行奕,這個是我最喜歡的小刀,送給你。」

  「宋行奕,宋行奕……」

  各式各樣,她喜歡的、她好奇的,都要與他分享,叫他的名字叫得那麼理所當然、那麼理直氣壯,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?明明連認識都稱不上,她卻好像跟他已經很熟悉了。

  太過熱情,他避之唯恐不及。

  一天一天、一年一年,逃不開、避不了,排斥沒用、講道理無效,她就是會出現在他的身邊,十年的歲月,就這樣過了。

  他們也已經長大成人。

  如果說年少時,宋行奕尚不明白她為什麼就愛纏著他,那麼現在,他是懂的。

  谷思如看著他的眼神,總是那麼熱情、總是充滿著期待,對所有人都壞脾氣,不高興還會動手,偏偏對他就不會。

  可她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,太過熾熱,他反而不願靠近。

  他早已經習慣說任何話前要三思,做任何事情前都要考慮周全,不習慣有人想什麼就說什麼,要做什麼就直接去做,高興就高興,難過就難過,所有的事情都那麼簡單,所有的事情都不複雜。

  她與他,真的不一樣。

  谷思如聽完他的話,認真地望著他,「那給你時間,會不會就習慣了?」此時她的眼眸裡滿滿的都是期待。

  宋行奕又沉默良久,終於還是輕輕地開口道:「十年都習慣不了的事,再給十年,也是枉然。」

  她眼底的光一點點地黯下去、黯下去,半晌,她突然用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,雙手插腰,大聲地罵道:「宋行奕,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,為什麼一點都不爽快?」

  他望著她,漆黑的眼眸平靜無波。

  「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,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?」她逼近他,「不就是我小時候看過你嗎?這麼點小事還耿耿於懷,有什麼了不起的,大不了我讓你看回來呀!」

  谷思如伸手就要去解自己的衣裳,情急之下再也顧不得許多,宋行奕一把拉住她,「不要胡鬧。」

  「我就是要胡鬧!」她用力地推開他的手,「我是比不過你的寄雪溫柔體貼、能詩能畫,我粗魯、我不堪,你……」說到後面說不下去了,用力地捶了他的胸口一下,「宋行奕,你最討厭了!」

  谷思如說完覺得這個書房再也待不下去,轉身往外面跑去。

  房間再度恢復寧靜,他默默地坐在那裡,望著小窗外被微風吹得彎下腰身的嫩竹,翠綠的枝身彎成一個弧度後輕盈地一彈,再度筆直亭亭。

  如此反覆,一如某人的堅毅。

  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,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?宋行奕的腦海裡浮現那道清脆的聲音,那般肯定,那麼有底氣。

  好像世上任何的事情,不是一,就是二,再簡單不過。

  他抬手拿過那盞她未飲盡的青梅茶,看著裡面上下浮沉的梅子,良久,方才輕輕地一歎,「真是傷腦筋。」

  哼!宋行奕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討厭的人!

  谷思如抓著一隻大雞腿,洩憤般地狠狠啃上一口,抬頭望著山谷邊悠然掛著的圓月,靈動的眼眸裡依舊是散不開的怒火。

  「小四,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?」頭上被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,一抬頭,一隻酒袋遞到她的面前,谷靖如陽剛的臉龐上帶著難得的輕鬆笑容。

  谷思如接過酒袋,仰頭狠狠地灌了一口,那帶著辣性的烈酒從口腔直直地往胃裡湧去,勁道十足。

  「心情不好?」谷靖如在小妹身邊坐下,看著她鬱悶的臉蛋,「是不是行奕又惹你了?」

  「哼!」

  果然沒錯,從小到大,這個妹妹都是最天真、不知愁的,如果不開心了,一定就是因為宋行奕。

  這說來可真是冤孽,別的事情倒還好開解,只是這男女情愛……谷靖如摸了摸鼻子,自問沒辦法,只能把酒再遞過去。

  谷思如一向爽快,接過去大口地喝,如果被宋行奕看到,他一定會微微地皺眉。她知道他不喜歡她喝酒,她偏要喝,反正,她再規矩、再懂事,也比不過蕭寄雪那女人,更何況,她才不要在乎宋行奕怎麼看呢。

  「好了,小妹,再喝就醉了。」谷靖如一把搶過酒袋,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,「你也喝太快了吧?沒聽過什麼,喝酒之後那個愁更多嗎?」

  「拜託,大哥,不是什麼文人雅士學什麼吟詩呀?聽來就怪怪的。」谷思如望著天空的那輪明月,轉頭說道:「你看,同樣一輪月亮,我看到就只會想到,明兒是個大晴天,我們在路上要熱上許多,可他們卻可以說出一大篇什麼風花雪月來。」

  「唔……」

  「大哥,你不知道,我每次看他在看書,其實心裡都是歡喜的。」她的頭慢慢地靠在谷靖如的肩膀上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我喜歡他讀書的樣子,喜歡他跟我說話,就算不說話,只要待在他的身邊,我也高興。」她望著深藍夜幕上那漂亮的銀盤。

  「傻丫頭。」谷靖如疼惜地拍拍小妹的手,她對宋行奕的感情,他又怎麼會不知道?谷思如從小到大的性子都是愛恨分明的,她的喜歡與不喜歡,誰都可以看出來。

  十年前這個妹妹整天往宋家跑,他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,小妹做任何事情向來都是一時興起,從未這般執著過,尤其是那宋行奕避小妹唯恐不及,可他越退,她越進,一天天就走到今天的局面。

  只是在谷靖如看來,這段情緣,怕是難以善了。

  一個太執著,一個又太高深莫測,他家單純的小妹,怎麼可能是宋行奕的對手呢?只是小妹的脾氣,倔起來全家沒一個人是她的對手,她認定的事情,怎麼都不會改變,別人也休想插手,不然惹怒了她,只怕後果會很難收拾。

  「其實我最開始,真的是很單純地只想看看他而已。」

  「我懂的。」他的小妹心思再簡單不過。

  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為什麼就那麼喜歡待在他的身邊,小的時候只是覺得看到他會開心,現在卻覺得看見他就滿足,一天比一天想看到他,如果哪天沒見,就覺得不對勁,總是會想著他。」

  情竇初開,大抵如此。

  「既然想見,那便見呀,可他總是避開我,他越是避,我就越是想他,看到他跟蕭寄雪在一起,我就生氣,他對所有人都好,為什麼偏偏就是躲著我呢?大哥,你說,我有哪裡不好?他為什麼不接受我?」

  「呃……」谷靖如看著地上扔的空酒袋,還有一旁放著的劍,無語問蒼天,他家小妹,就做妻子的人選來說,又哪裡好呢?只是這話說出來,恐怕就算是她大哥也要被揍的,他摸了摸下巴,還是算了吧。

  「大哥,他明明是喜歡我的,為什麼就是不承認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谷靖如黝黑的臉龐泛起不明顯的紅,自己小妹不害臊,他卻反而……害臊了,「你怎麼這麼肯定……」

  「我就是知道。」谷思如轉過頭來,憤憤地瞪著自己的大哥,「他是喜歡我的。」

  「這個,小妹呀。」谷靖如笨拙地搓了搓手,「這男女情事上,不是你說喜歡,就會喜歡的。」

  谷思如氣憤地望著自己的大哥,咬了咬牙,「男人都是笨蛋!」宋行奕是,大哥也是!她不要跟他說了,轉身氣呼呼地走向一旁。

  她又被氣到了,只要事關那個人,她好像就特別容易生氣。

  那天被宋行奕氣得從宋家跑出來後,剛好大哥要押鏢去寧昆城,本來這趟鏢,因為正巧大哥有事要去寧昆城,就說好由他來運,可她太生氣了,實在不想待在家裡,就直接跟著車隊出來了。

  結果這一路上,不開心的依舊是不開心。

  以前只要心情不好,她跟著車隊出來晃晃,看著大好的山河、開闊的天地,再大的事都可以丟到一旁,可是這幾年卻越來越難了。

  她好像越來越容易受到他的影響了,唉,宋行奕,他怎麼會那麼難搞呢?

  谷思如這一趟鏢跑下來,回到家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,那麼長的時間不見,再多的怨惱都只剩下思念,所以一回到家,她扔下行李就直接往宋家跑,等不及想要見見那個人。

  「宋行奕!宋行奕!」一路呼喊著,直直往宋行奕的院落跑去。

  「谷……谷小姐……」門子在後面追著,可哪裡追得上,一轉眼谷四小姐就沒影兒了。

  谷思如推開書房的門,裡面空無一人,他不在這裡,轉身再一間一間地找,依舊沒人。

  他不在,他不在,突然想到上個月蕭寄雪說的離開,他會不會又改變主意了?趁她不在,去京城了?

  她慌得轉身,剛好門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了上來,「谷……谷小姐……」

 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,「你們少爺呢?他去哪裡了?他是不是去京城了?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回來了?你快說呀!」

  門子被她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,拚命地掙扎,奈何根本不是谷四小姐的對手,漲紅了一張臉,努力地呼吸。

  「你快說呀!」

  「思思。」溫柔慈祥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,「你再不鬆手,只怕他以後都不能說話了。」

  谷思如聞言抬頭望去,看見那在侍女攙扶下緩緩走近的老人,「老夫人……」

  「乖。」宋老夫人走近,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,「你先放開他。」

  「老夫人。」谷思如一把扔開門子,靠過去急急地問道:「宋行奕去哪裡了?」

  「瞧你,急得那樣兒。」宋老夫人感歎地笑著,「放心,奕兒只是陪寄雪去廟裡進香了。」

  他沒走,沒去京城。

  谷思如一直提著的心猛地鬆下來,卻突然反應過來老夫人剛剛說的話,「陪蕭寄雪?」

  谷思如的怒火一瞬間被點燃了。

  可憐那被摔得七葷八素的門子剛爬起來,看到她那張怒火中燒的臉,立刻嚇得腿又軟了,趕緊縮成一小團,摸著牆角小心翼翼地往院外挪去,他發誓,以後再也不追著這位老大跑了,太可怕了!

  「來,思思,陪我去花園裡走走。」宋老夫人見她氣呼呼的樣子,不由憐愛地一笑,拉起她的手。

  「老夫人……」

  「還是你不願意陪我這個老太婆了?」

  「沒有。」

  「那便走吧。」

  「好……」她其實現在更想衝出去堵人!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23 AM


  第三章


  宋家與谷家雖然在同一條巷子裡住著,但兩家風格是截然不同的。

  谷大虎生性直率,喜歡奢華,所以谷家建築所用材料都是昂貴至極,不拘風格、不講流派,只要谷大老爺喜歡,講究意境韻味的字畫可以跟招財樹擺在一起,全憑喜愛。

  可宋家卻不一樣,世代書香,整座宅邸典雅精緻,亭台樓閣、花園庭院,無一不是精心設計,處處可見巧思。

  仲夏時序,榴花正艷、薔薇正紅,滿架芳香湧動。

  谷思如扶著宋老夫人在花園裡慢慢地走著,院內古木蒼翠,巨大的綠枝遮擋了大部分的艷陽,行來也不覺暑熱。

  「古人都拿花來比喻女人,我看很不錯。」宋老夫人望著滿園怒放的鮮花,微笑著點頭,「瞧瞧這花開得多美,千姿百態。」

  「嗯。」谷思如根本就沒心思賞花,恨不得此時就奔出去找宋行奕,要知道他跟蕭寄雪那個壞女人在一起,太讓人不放心了。

  「你家情如像一朵睡蓮,清雅怡人;意如像牡丹,雍容華貴;而你……」宋老夫人笑看著谷思如,「你自己說說,你像什麼花?」

  谷思如這才把飄遠的思緒拉回來,抬眸看了看滿園的鮮妍,指向腳旁,「老夫人,花兒都太柔弱了,我不是,我是這小草,瞧瞧,就是要這樣濃綠才喜人。」

  碧綠的草地、湛藍的天空,襯著色彩繽紛的花朵,分外美麗。

  宋老夫人唇邊的笑更深了,「你這孩子性格太鮮明瞭,有時候累到的反而是自己。」

  「鮮明不好嗎?」

  「好是好。」她握住谷思如的手,「只是太熱烈了,反而容易嚇退旁人。」

  「宋行奕才不會被嚇退。」谷思如認真地反駁。

  誰說谷思如傻呢?如果這孩子想的話,她的思維也可以很敏銳的,而宋老夫人,就喜歡她這樣的敏銳,「喔,你怎麼那麼肯定?」

  谷思如伸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,「他對我怎樣,我這裡感覺得到。」

  宋老夫人歎息地搖頭,「其實這世上,還是簡單的人最聰明,也最快樂。」她拉起谷思如的手,「既然你明白,也要懂得有的事不能操之過急,徐徐圖之方為上策。」

  谷思如定定地望著宋老夫人,半晌感動地抱緊老夫人的手臂,臉蛋在上面磨蹭,「老夫人,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?我又粗魯、又凶悍,跟蕭寄雪那女……跟她比,我不像她那麼有才學。」蕭寄雪是吉祥城有名的才女,在所有人的眼中,她跟宋行奕才是天生的一對。

  事實上,谷思如知道,宋行奕的母親屬意與蕭家結親,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,這門親事一直都沒有定下來,但宋蕭兩家的世交情誼倒是越發深厚,蕭寄雪也時不時從吉祥城到如意城的自家別院小住,常常出入宋家。

  這點最討厭!

  「今兒真是難得,我居然聽到四小姐稱讚我。」一道柔柔的嗓音在一旁響起,帶著點愉悅的味道。

  谷思如迅速地抬頭轉身,看見宋行奕與蕭寄雪並肩站在花園的月洞門下,清澈的澄空、滿園的艷色,他們俊朗與柔美、溫和與嫻雅,配得那麼天造地設,配得那麼刺痛她的眼。

  一別三十日有餘,她急切地看向他,想在他的臉上找到久別的喜悅,偏偏依舊是那張沒有表情的淡淡臉龐。她突然就覺得累了,一整個月沒日沒夜地趕路,只為早一點回來看到他,可看到他之後,卻又覺得,其實看不到也許更好,至少在她心裡的他,只會對她一個人溫柔地笑著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與別的女人站在一起,淡淡地看著她。

  「老夫人,我累了,先回家去。」谷思如低低地跟宋老夫人告辭,看也不看那兩人,直接往外走去。

  與宋行奕擦肩而過時,熟悉的清淡氣息讓她眼眶發紅,高高地抬起頭,像驕傲的公主一樣,直直地走過去。

 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低頭,那扣住她的手指修長漂亮,那是一雙讀書、習字的手。

  她的眼睛更痛了,抬手掙扎,卻發現他的力氣變得好大,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他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小被欺負的男孩,他的身體變得一天比一天好,雖不至於像大哥那樣強壯,但也是健康明朗。

  「放手。」

  「我送你回去。」他溫和的嗓音裡聽不出喜怒。

  「不用!我認識回家的路。」她抬頭瞪向他,眸子裡全然的挑釁,「你還是陪蕭大小姐回去比較好,反正……反正都陪一整天了,何不好人做到底呢?」

  他定定地望著她,她也倔強回視他,半晌,他緩緩地鬆手。

  谷思如一驚,猛地抬手反握住他的。

  宋行奕的唇邊浮起淺淺的笑來,歎了口氣,「走吧,我送你。」

  「我才……」

  「別鬧脾氣。」

  溫溫柔柔的語氣,就像是瞬間撫順了她怒張的毛髮,她的失望與難過,其實只要他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可以抹去,她的心又酸又甜,不去看老夫人和蕭寄雪是怎樣的表情,其實從他出現的那一剎那,她的眼裡就只看得到他而已。

  宋家的庭院深深,從花園到大門,就算不近,但也不遠。

  可谷思如偏偏挑那些偏僻小路繞,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,最好永遠走不完,宋行奕也不說話,由著她想怎樣就怎樣。

  每次都是這樣的,他會包容她的無理取鬧,會縱容她的小小任性,他其實對她很好的,她一直都感受得到,她偷偷地低頭,望著自己依舊握著他的那隻手,心裡的竊喜就像是湖面的漣漪般一圈圈地泛了開來。

  「宋行奕,那天我真的很生氣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你要跟我道歉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還有今天我也很生氣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你也要跟我道歉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不過現在,我很高興。」她唇邊的笑想掩也掩不住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還有,這一個月,我很想你,你想我嗎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你想的。」

  宋行奕停下腳步,望著她。

  谷思如的唇邊勾起燦爛的笑,舉起與他握在一起的那隻手,「因為你讓我握你的手了。」

  他低眸望著他們交握的手,她的手並不是閨閣女子的那種纖纖玉手,她的手掌有著因為習武而磨出來的繭。

  習武哪怕對男人來說,都是一件艱難的事情,可這個女孩,她對自己喜歡的事情,從來都有一種固執的執著,再辛苦、再累、再艱辛,她都不怕,不達目的絕不甘休。

  一如她對他。

  谷思如握著他的掌心很用力,唇邊的笑不斷地擴大,「瞧,你現在其實已經不討厭我靠近你了,這是個好的開始,不是嗎?」

  宋行奕歎了口氣,「回家吧,出去了那麼長時間,不累嗎?」

  「累的。」她的頭微微地靠在他的肩邊,「宋行奕,我好累。」

  他的腳步一滯,她卻裝作沒有發現,依舊靠著。

  他們停了很長一段時間,一直到天色泛黑,他才再度歎息著,「累便回去歇息吧。」

  宋行奕這次沒有推開她,谷思如的心泛起濃濃的甜,甜到嘴角的笑,怎麼都掩不掉。

  「好。」她乖巧地脆聲聲地應道。

  老夫人說了,徐徐圖之,效果其實真的挺好,不是嗎?

  谷家老爺谷大虎,最近發現自己最疼愛的小麼女谷思如很不對勁,這份不對勁,讓他也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。

  今天一早他來到小女兒的閨房,看見自己的女兒居然不是在練武,而是拿了本字帖在那裡練字,這這……這實在是太驚悚了!

  「思思呀,女兒呀,你是受了什麼刺激?你跟爹說,爹爹一定幫你解決。」

  「我很好呀,阿爹。」谷思如拿著紫毫筆重重地蘸滿墨水,在白紙上一筆一劃,認真地臨摹著。

  「你還說你好,你看看你現在,連字都寫上了,這還正常嗎?」谷大虎欲哭無淚,他最寶貝的女兒,怎麼能這樣莫名其妙地就轉性了呢?以前讓她拿筆,比要她的命還要痛苦,但她現在居然主動在練字?一定有古怪,「是不是你又犯錯了,被你阿娘罰你寫字?來來來,不怕,告訴阿爹,這次打了誰?老爹我有的是錢,賠給人家就是了,別寫字了,仔細寫了手疼。」

  瞧,就是有這樣的爹爹,才縱出這像霸王一樣的女兒,一大早被興致勃勃的小妹拉來教她練字的谷意如,捧著書本無奈地搖頭,對自家爹爹護短護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表示無語。

  「哎,阿爹,你別擋著我的光嘛。」谷思如伸手拔開龐大的「遮擋物」,順便使喚他道:「墨汁沒了,阿爹幫我磨墨。」

  「喔。」谷大虎侍候女兒那叫一個心甘情願,拿起墨條就大剌剌地磨起來,「思思呀,少寫點,寫這玩意兒手最累了,我說那人打就打了吧。」拎起墨條左右看了一圈,確定自己老婆不在附近時才細聲地抱怨,「你阿娘也真是的,幹嘛罰你這個……」

  「拜託,阿爹,被我打的人都是欠扁的,誰敢來告狀?不怕被我再打一次嗎?」谷思如再蘸一次墨,小心翼翼地劃下一橫。

  「嗯,這話很對。」谷大虎贊同地點頭,滿臉得意,看見谷意如還在看書,立刻關切地叮囑道:「小意呀,別一天到晚地看書,那書有什麼好看的?不如讓你小妹教你一套拳,強身健體、開胃生津,再不然,阿爹把我的看家本領……」

  「阿爹,墨條都快沒了。」谷意如涼涼地提醒道。

  「是喔。」谷大虎這才發現,那根長長的墨條在他的「折磨」之下,已經快速地化成一灘墨汁,並且濺得滿桌都是,他嘿嘿地笑著,裝沒看到。

  谷意如搖了搖頭,低頭繼續看書。

  「思思,你還要寫多久呀?」谷大虎又繼續心疼起小女兒來。

  「阿爹你不要吵嘛,我是看左右都閒著,不如練練字,以後出來行走,也更方便不是?」谷思如說道。

  「會寫字有什麼方便的?你出去行走江湖,只要報我谷大虎的名字,那不比任何字都管用?」谷大虎一拍胸膛,「來來來,小意、思思,你們聽我說,還是練拳最實在,這個拳法講究……」

  「對了,阿爹,我想起來了,前幾日聽見王叔說想約娘親喝茶來著,今兒一早娘親說出去一趟,難道……」谷意如拖長的話音還未落地,就見谷大虎大罵一聲,像陣風一樣地刮了出去。

  「阿娘會跟王叔去喝茶?」谷思如對此表示懷疑。

  谷意如聳聳肩,「我有說嗎?」

  她還真沒說,谷思如搖了搖頭,對自家的寶貝老爹實在很無奈,不過不管了,反正有娘在,她拎著字跡未乾的紙快步走到谷意如的身邊,遞給她,期待地問道:「三姊,你看看怎麼樣?」

  饒是學富五車的谷意如,那一瞬間都被難住了,她左看右看,看了半天,遲疑地問道:「小妹,這是……一首詩?」

  谷思如開心地點頭,「沒錯,沒錯。」

  「呃……不錯,不錯,蒼勁有力,非常有……潛力……」真是寫哭王羲之、看暈顏真卿,她發現要誇獎小妹的字,簡直比考狀元還要難,關鍵是還違心得很,「那個小妹,你怎麼突然這麼有雅興要寫詩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谷思如臉蛋上浮現淺淺的粉色,「過幾日不是六月二十六了嘛。」

  六月二十六?原來如此,谷意如突然就明白了,那一天是本朝的花夕節,在這天未出閣的少女會采鮮花、洗鮮花浴,在傍晚時分將自己親手做的禮物送給心上人,表達愛慕之意,而谷思如,很明顯是在為某人準備禮物。

  這樣一想,谷意如的臉色大變,「你是要把這個送給宋行奕當禮物?」不是吧?這是禮物還是懲罰?

  「嗯。」谷思如點頭,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可愛,「他最喜歡看書、習字,我送他一幅我寫的字,讓他掛在書房可以天天看到,是不是很有心思呢?」

  還掛在書房天天看?這個心思……谷意如拉起小妹的手,臉上帶著親切的笑,「思思,你想想,宋行奕從小就飽讀讀書,這些個字帖書法對他來說,早就看膩了,一點都不新奇,我們不如再想想換別的?」

  三姊說的好像很有道理,谷思如皺著眉頭,苦惱地問道:「那送什麼好呢?」

  這可真為難了才女谷意如了,畢竟她小妹擅長的全是舞刀弄槍,總不至於建議她去給宋行奕耍一套拳吧?想想那個畫面……

  谷思如靈動的眼眸滴溜溜地轉著,在看到谷意如腰間時,倏地一亮,「啊,我可以繡一個荷包給宋行奕呀!他收到一定很驚喜。」

  谷意如肩頭垂了下來,半晌,輕輕地說道:「針黹女紅還是二姊最厲害,小妹,你去找她教你吧。」二姊,對不起了,這個活寶,我實在搞不定了。

  六月二十六花夕節,百花綻放,滿城皆香。

  這是全國少女一年之中最為盼望的一天,在這一天裡,少女可出來遊玩,採摘花朵回家洗浴,祈禱來年可以覓得如意郎君,有心儀對象的女孩更可以在這天的傍晚時分,向對方贈送禮物,一訴衷腸。

  所以每年的這一天,年輕的男女都是充滿著期待。

  谷思如也很期待,她捧著自己繡了大半個月的寶貝荷包朝宋府走去,腳步輕盈,心情愉悅至極。

  以前的花夕節,她都是看熱鬧的人,後來慢慢地她明白了這個節日的意思,就打算在這一天為宋行奕準備禮物,誰知道每年鏢局都有緊急的鏢要押運,因而一直錯過。

  今年好不容易萬事俱備,她也在他的身邊,這麼好的機會,她自然不會放過。

  熟門熟路地往宋行奕的院落走去,在轉過那叢茂密的竹林時,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低低的對話聲,那聲音分外耳熟。

  是宋行奕!

  谷思如停下腳步,閃進竹林裡細細地聽著,可惜因為逆風,再加上聲音太小,饒是她耳力再好,也聽得模糊不清,她探出頭去看,剛好看見蕭寄雪垂著頭站在那裡,而宋行奕則低著頭跟她說著什麼,他臉上的表情,絕對是關心與溫柔!

  那樣的關心,她一直以為只給自己,卻原來不是!

  谷思如怒火中燒,可更讓她生氣的一幕出現了,蕭寄雪從袖中拿出一隻深紫色的荷包,遞給宋行奕,而他……居然只是猶豫了一下,就接了過去!

  看清楚的那一瞬間,谷思如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。

  他接了,他居然接了蕭寄雪的荷包!難道他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?難道他不明白他接下荷包代表什麼嗎?代表著他接受了蕭寄雪的心意!那她呢,她谷思如又該怎麼辦?

  這下子就算想忍也忍不住了,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打算忍住!直接衝了出去,憤怒地大吼,「宋行奕,你這個混蛋!」

  他們同時抬頭看向了她,宋行奕微微地皺了皺眉頭,「你答應過我,不會說髒話。」

  「我就是要說,你能拿我怎麼樣?」谷思如不馴地挑眉,轉頭看向蕭寄雪,「你這個女人,為什麼要送荷包給他?」

  「送便送了,需要什麼理由?」今日的蕭寄雪明顯情緒不高、心情不佳,失去了往日逗谷思如的興趣,面無表情地冷冷回道,她微微上挑的嫵媚眼角泛著絲絲的紅,看來好像是哭過的樣子,分外楚楚動人。

  太可惡了,她就是用這招來騙宋行奕嗎?如果不是去年看到她與別的男人……谷思如還不會這麼生氣!明明已經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了,為什麼還不放過宋行奕?

  「你這個壞女人!」她實在太生氣、太生氣了,指著蕭寄雪的手指都在發抖。

  「谷思如,注意你的言行。」宋行奕的臉色稍稍地沉了下去,他知道她的脾氣不好,但居然說出這麼無禮的話,實在是過分。

  「你知道什麼?你這個大笨蛋!」谷思如狠狠地瞪他一眼,如果不是怕他被蕭寄雪欺騙,她何至於這般生氣?看見他手上還拿著那只荷包,她恨地眼睛都紅了,「你還拿著她給你的東西?不准拿!」

  她伸手去搶,卻被宋行奕閃開來了,「不要任性。」

  她任性?谷思如又氣又傷心,真想硬搶過來把那個荷包撕成碎片,偏偏,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會擔心自己下手沒輕重,不小心會弄傷他!犯賤!犯賤!

  「谷四小姐,這樣野蠻,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的。」蕭寄雪唇邊泛著冷冷的笑,今日的她,分外看不得那些與某人相關的人與事。

  「要你管!」

  「寄雪,你冷靜一點。」宋行奕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不悅。

  「心疼了?」蕭寄雪冷笑道,指著谷思如,「若是心疼,為什麼還要拒絕?看來還是不愛,既然不愛,為什麼又要給別人希望?你直接告訴她,你根本不喜歡她,她也好死心,不是正好?像這樣一直拖著,只是傷人傷己。」

  明顯的話裡有話,可是谷思如此時卻聽不出來,她手握成拳,緊得全身的力道似乎都集中在了手掌中,她抬眸望向宋行奕,「你不喜歡我?」

  宋行奕很嚴肅地看了蕭寄雪一眼,再回望她,「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問題。」

  「你說呀,現在就說清楚,告訴我你不喜歡我,那我以後就再也不會纏著你,只要你說出來。」谷思如咬著嘴唇,定定地望著他,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很簡單的,要就是要,不要就是不要,鍥而不捨地追在宋行奕身邊這麼多年,即便總是充滿動力與勇氣,可是有時,她也會累的,比如現在。

  所有的期待與盼望,被蕭寄雪一個荷包捏得粉碎,她現在只想要問個清楚明白。

  「我說了,現在不想討論這個問題。」宋行奕臉色一沉。

  「為什麼不討論?喜歡不喜歡很難回答嗎?」谷思如的倔脾氣被惹了起來,「自己的心只有自己最清楚。」

  「我自然知曉自己的心。」宋行奕此時的神色可以稱之為非常不好,這對一向溫和平靜的他來說,是非常罕見的,「只是你清楚自己的嗎?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

  他又沉默下去,臉色沉沉地望著她,似乎是生氣了。

  「宋行奕,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?」谷思如走近他,字字清脆地說著,「最討厭你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裡不說,喜歡也好,不喜歡也好,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?」

  他漆黑的眼眸一片深沉,看不出絲毫情緒,他本就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,這並不奇怪。

  一時間三人皆安靜下來,空氣似乎也凝結起來。

  半晌,沉默還是由她來打破,「好,你說今天不討論這個,那我們說別的,她送你的荷包,你真的要收下?」

  其實谷思如在意的,又怎麼可能只是一個荷包而已?她在意的是荷包代表的意思,他到底明不明白?

  宋行奕緊了緊手裡柔軟的布料,側過頭去,看了看此時明顯沉默下去的蕭寄雪,過了好一會,終於開口道:「是。」

  「好!」谷思如笑了,眼神裡帶著強烈的怒意,「就當我今日沒來過。」轉身往外走去。

  她之前的努力,全成了笑話!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27 AM


  第四章

  宋行奕找到谷思如時,不出所料,她果然在雪翠湖邊練劍。

  從小到大,只要她不開心,她就會在這裡練劍,練到把自己累得再也動不了,才能把心中的怒火發洩出來。

  湖邊小樹林的樹葉,早已被她的劍氣削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,在凌厲的劍招中瑟瑟地發抖。

  宋行奕找了處千乾淨的地方,拂衣坐下,安靜地看著她練劍,谷思如的劍法一如她的性格,霸道而大氣,這樣的劍法原不適合女孩子學的,可偏偏她不一樣,只要是她喜歡的,哪怕再艱難,都不能絲毫阻擋到她。

  記得曾經聽過一個教習她武藝的師傅感歎過,這樣的毅力,若身為男子,該是怎樣的成就。

  可於谷思如而言,不論自己是男子或者女子,她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。

  從五歲開始習武,整整十二年,天道酬勤,她如今的武藝,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精湛。

  習劍之人講究的是人劍合一,她做到了,如宋行奕這樣的門外漢,都可以看出來她的劍像一把燃燒著的火焰,帶著她的怒火,毀天滅地。

  這怒火是因他而起的,如果是旁人這樣惹到她,只怕早就下場堪虞,可他不一樣,她待他,從來都是好的,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。

  只是這樣的好,究竟是因為真心的喜愛,抑或是求之不得的不甘心?

  等她終於精疲力竭地停下來,己經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情,一身的大汗、滿地的狼藉,谷思如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,在湖畔的巨石上坐下來,微微喘氣。

  一塊潔白的帕子遞到她的面前,她冷冷地哼了聲,只當沒看到。

  宋行弈歎息了聲,將帕子放至她的手邊,「擦擦汗吧,不然該著涼了。」

  「我著涼、我生病自是我的事,與你何干?」

  「賭氣又何必?」她倔強的性子,他再瞭解不過,抬手,輕輕地為她擦乾汗水,卻又小心地不碰觸到她的肌膚。

  她咬著唇,伸手推開他,「不用你假好心,你只要管好你的寄雪就夠了,理我做什麼?」

  唉,再霸道、再凶悍,終究還是孩子氣,宋行奕抬手繼續替她把汗擦乾,這次她沒有再堅持推開他,只是唇咬得更緊,一臉負氣的模樣。

  確定她臉上的汗都被擦掉之後,他伸手到她的面前,反轉攤開,「給我吧。」

  谷思如朋明己經決定再也不理他的,可卻仍忍不住問道:「什麼?」

  「荷包。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的?」問完又後悔地咬唇,她管他怎麼知道的,真是的!

  他彎下腰拉起她的手掌,本就不細膩的手掌,此時全是被針戮出來的紅點,她皮膚又白,看來分外驚心,「原不擅長做這個,何苦把自己弄得這麼傷?」

  她感到一股酸澀,從心底直直地竄到鼻端,差點惹紅了眼眶,「我傷我的,與你有什麼關係?」

  宋行奕握緊她的手,深邃的眼晴定定地望著地,歎了一聲,「要是真沒關係,倒也簡單了。」

  她掙扎著依舊想要抽出自己的手,他握住了不放,輕聲說道:「寄雪的荷包,不是那樣的意思。」

  谷思如頓住,半晌,氣哼哼地說道:「你又知道她不是那樣的意思了?」特意挑在花夕節送他荷包,不是那種意思,會是什麼?

  「相信我,如果是那樣的意思,我一定不會收的。」

  一直像是有把火在燒著的心,突然變得安靜下來。

  他彎腰與她的眼睛平視,定定地看著她,「這樣,你還不肯把你的東西給我嗎?」

  「哪裡有這樣無賴的人?與她帶著幾分氣惱與幾分愉悅地抱怨道:「你又知道我有東西要給你?」

  宋行奕不說話,只是微微地笑著望著她。

  在那樣溫柔的笑裡,谷思如生平第一次感到害羞,囁嚅地說道:「我……我的可能沒有蕭寄雪的漂亮。」就算再不想承認,這是事實也得承認。

  「沒關係,是我想要的。」

  她抬起頭看著他,「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?」

  「知道的。」

  「那你知道我今天送你禮物,代表什麼嗎?」

  他沉默了會,在她緊張的眼神中,微微地點頭,「知道的。」

  「那你還想要嗎?」

  「我若不想要,你會怎樣?」

  她立刻翻臉,從懷裡拿出自己繡了半個月才繡好的荷包,塞進他的手中,「管你要不要!反正你一定要收就對了!」

  零零碎碎的布料躺在他的掌中,被風一吹都散了開來,那一瞬間,他們都怔住了。

  谷思如這才想起來,剛剛自己太生氣了,把辛苦做好的荷包用劍給絞碎了,如果不是最後想想捨不得,把那些殘破的布料收起來,恐怕此時,連這些都沒有了。

  可現在有這些,真的比較好嗎?她望著那看不出原形的布料,首次感到不好意思。

  「這個是……」饒是宋行奕再天資聰穎,他也無法從那一堆殘破不全的布料裡,看出原來上面繡了些什麼。

  「這個……」谷思如臉皮再厚,也不可能送給喜歡的人這樣的東西,她伸手忙要搶回來,宋行奕卻閃了開來。

  「送人的東西豈有要回去的道理?」

  「這個已經壞了,我再繡一個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他握住她要再搶的手,「我很喜歡。」

  「胡說!連模樣都看不清楚,怎麼會喜歡?」

  「讓我喜歡的,是你的心意。」他攤開她的手,撫過上面那紅紅的被針扎過的痕跡,「谷思如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心裡很歡喜。」

  她那些不高興,徹底地消失了,「真的嗎?」

  「嗯。」

  那甜甜的笑容,又重新出現在谷思如的臉上,「宋行奕,我也很歡喜。」她知道他是對她好的,他那樣的性子,對任何人都很好,可她卻知道,他待自己是不同的,就是這樣的感覺,才讓她這麼多年來,一道都沒有放棄。

  其實事情很簡單的,他小小的一點鼓勵,就足以支撐她朝他大步地飛奔。

  就如現在、就如此刻。

  她與他並肩坐在光滑的石頭上,細細的月牙兒已經爬上了遠方的山谷,清澈的湖水映著未褪的晚霞,微風一拂,泛起粼粼的波光,像是被攪動的水銀一般,如夢似幻。

  谷思如的心就像那湖水一般,明媚而柔軟,最愛這樣的時光,只有他與她在一起。

  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可以繼續喜歡你嗎?」

  宋行奕沉默了會,「我若說不可以,你會聽嗎?」

  「不會。」

  他失笑,「那為何要問?」

  「因為你若是答應了,我會開心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蕭寄雪她喜歡你,是吧?」其實她想問的是,「你也喜歡她嗎?」可她不敢。

  呵呵,天不怕地不怕的谷思如,居然也有不敢的事情。

  「她今天送我荷包,不是那種意思。」他說得極慢,一點點地斟酌著如何說會比較好。

  這是宋行奕第二次跟她解釋,關於那個荷包,關於蕭寄雪。

  「那是什麼意思?」明明今天是花夕節,若是有別的意思,大可不必挑今天來送,還說什麼聰明,男人都是笨蛋!

  他又沉默了會,「事關她的隱私,我不方便多說,我只能說,那個荷包,只是單純的荷包,沒有任何意義。」

  她雖然依舊沒有搞懂,但己經沒那麼介懷了,至少,他肯跟自己解釋,她已然滿意。

  「我繡的荷包,不如她的。」雖然不喜歡蕭寄雪,但該承認的還是要承認,蕭寄雪是出了名的才女,大家閨秀,她的父親官拜翰林,從小到大她琴棋書畫、詩詞歌賦樣樣精通,其實說起來,她才是真正與宋行奕相配之人。

  只是這世上,配又如何,不配又怎樣?她谷思如只知道,她喜歡身邊的這個男人,她在努力地向他靠近,她相信有一天,她也可以讓宋行奕像她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。

  更何況,他待她不同,今天過後,她更加清楚。

  「嗯,這是事實。」

  他贊同的話還未落音,就得到她的怒目而視,她自己知道是一回事,他這樣直接認同,她又有些生氣。

  宋行奕失笑,真是個愛生氣的傢伙,脾氣太壞,「可收到你的禮物,讓我心歡喜。」

  輕鬆的一句話,又安撫掉她的怒氣。

  「真的嗎?」

  「嗯。」

  她笑得分外燦爛,也分外開心,望著月光下他溫潤如玉的臉龐,一時衝動,直起身子,在他的唇上快速地吻了一記。

  雙唇相印的那一瞬問,兩人俱是一怔。

  她的唇離開,兩人對視的眼眸交織在一起,複雜而難解,半晌過後,她一點點地再度靠近他,看著他眼瞳裡的自己越來越清晰,最終,她的唇再次與他的相觸。

  那種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捧住的感覺又來了,谷思如的身子顫抖了下,在離開他的唇之前,被宋行奕一把摟住,攬入懷裡重重地吻。

  都不是有經驗的人,最初只是唇與唇的相吮、摩挲,卻己然讓彼此呼吸亂了。

  她的身子軟成一團,偎入他的懷裡,手臂抱緊他的脖子,在他的唇邊細細地喘氣,在吻與吻的空隙間,好奇地伸出舌輕輕地一舔……

  他渾身一僵,然後抱緊她再度深深地吻,試探性地伸舌吸吮,她抖得更加厲害,已然軟成了一灘水。

  宋行奕抱著她從石頭上滑了下未,躺入厚軟的草叢裡,谷思如在他身下,小小的、嫩嫩的一團,又嬌又艷,她的舌頭慢慢地學會與他的相吮,引得他喘息起來。

  「不……行。」他用盡所有的意志力,才勉強鬆開她的唇,望著她在月色的映照下泛著水光的嘴唇,心跳劇烈。

  「我還要。」她挺起身子去摟他,他伸手按住她的肩,努力地深呼吸克制自己。

  「不行。」

  她一向是任性的,想要怎樣就怎樣,他的阻攔又有什麼用?最終又抱成一團,吻到一塊。

  谷思如的唇軟得不可思議,她在他身下,曲線玲瓏,一點點不知危險地慢慢蠕動、拱弄著,宋行奕的喘息越來越急、越來越重,汗珠從額間滴落下來,最終,費盡生乎的努力,終於從唇齒間的纏綿中抽身出來。

  他鬆開她,粗粗地喘氣。

  她衣裳凌亂,露出小半截雪白嬌嫩的頸項,不滿地喚道: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不可以。」他握住她摟上前的手掌。

  「為什麼?」鮮艷的嘴唇嘟了起來,此時的她嫵媚迷離、動人心弦。

  「再這樣下去,只怕我真的會……失控。」這是真話,他從來沒有想過,自己居然會有這樣脫序的行為。

  谷思如邪邪地一笑,抬頭迅速且響亮地親他一下,「我喜歡你的失控。」

  宋行奕的呼吸差點就停頓了,是誰說這個女孩天真無邪的?事實上,她使起壞來,簡直可以要他的命。

  深深地歎了口氣,終於艱難地擠出那幾個字,「回家吧。」

  再不回家,只怕他真的要吃不消了。

  月色朦朧,細細彎彎的月亮掛在空中,晚風習習,帶來淡淡晚香玉的芬芳,水銀一樣的月光鋪灑在地上,照著並肩行走的儷人雙雙尤其美,就連谷思如這種不懂風月的女子,在這樣的時刻都有了想找點什麼字句來形容的衝動,可她哪裡又想得出應景的句子呢?

  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你念詩給我聽吧,要有關月亮的。」

  宋行奕失笑,「怎麼突然有這樣的難興?」

  「我就是想聽嘛,你念給我聽。」

  他停下腳步,捨笑望著她,一字一句地慢慢念來,「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,舒窈糾兮,勞心悄兮。月出皓兮,佼人瀏兮,舒優受兮,勞心搔兮。月出照兮,佼人燎兮,舒天紹兮,勞心慘兮。」

  這首詩,是他此時心情最為貼切的寫照。

  宋行奕的聲音乾淨得一如山泉,溫柔得就像此時的月光,在這樣的夜色裡、這樣的微風中,她的心也隨著他的聲音軟成了一池水。

  谷思如偎入他的懷裡,抱緊他的腰,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喜歡聽你念詩。」雖然她並沒有聽懂那些字句的意思,但她仍舊覺得,那一定是這世界上最美的詩句,因為他念詩時望著她的樣子,就好像她是這世上的唯一,而她喜歡那樣的感覺。

  「傻瓜。」他撫了撫她的髮絲,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寵溺。

  「你以後都念給我聽好不好?」

  「好。」

  她頓了頓,趕緊再補上一句,「只念給我聽喔。」自古有才氣的男子,殺傷力都是很大的,尤其是宋行奕,他天生的儒雅氣質,簡直就……讓人活不下去了嘛。

  他失笑,「你這傢伙。」

  「好不好嘛?」

  「好……」

  谷思如微微地閉上眼晴,心裡湧起無以言比的快樂。

  他們靜靜地相擁半晌,她忍不住開口問道:「宋行奕,你為什麼變了?」

  雖然她的問話很無厘頭,但宋行奕仍是聽懂了,他抱緊她,「因為我今天突然明白了一些事。」看到蕭寄雪的失落與痛苦,他突然發現,原來他一凌在讓谷思如經歷同樣的傷痛,就算她從來都沒有讓他看到過她的疼與痛,但他知道她並不是沒有受過傷。

  整整十年,數不清多少次,少年時的傲氣與憤怒、如今的質疑,受折磨最深的那個人其實是她,就算再堅強,再有毅力,她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而已。

  今天親眼餚到簫寄雪的傷心,宋行奕發現,自己再也無法讓谷思如再痛一次。

  就算她不一定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歡他,還是只是因為得不到而不甘心,又有什麼關係?

  她就在身邊,自己可以一點點地教會她。

  「什麼事?」

  「有花堪折直須折,莫待無花空折枝。」

  谷思如在他懷裡抬頭,烏溜溜的大眼晴眨了眨,很乾脆地承認,「不懂。」

  宋行奕笑了,漆黑的眼眸像發亮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輝,「換言之,要珍惜眼前人。」

  「這個我懂。」她露齒一笑,「所以你以後不會再躲著我了嗎?」

  真是,他直白莞爾,「是,我以後不會再『避開』你了。」

  她的笑燦爛而奪目,「宋行奕,你真好。」

  其實,哪裡好呢?他一點都不好,好的那個人是她,這麼多年,需要多大的毅力與執著,才會讓她還在他的身邊等著他。

  他低頭,在她的額前輕輕地一吻,「謝謝你,谷思如。」

  她困惑地望著他,「好端端的,謝我做什麼?」

  「謝謝你的執著,還有堅特。」

  「那是自然,我阿娘說過,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堅韌。」說到這個,她又得意起來,「她說任何事情只要我想做的,必然可以做得成。」

  她根本就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,不過,又有什麼關係?打動他心的那個谷思如,就是這樣簡單這樣明快的。

  「是,谷夫人自來是有遠見的。」這點宋行奕再贊同不過了,因為谷思如的關係,所以他與谷家上下也相當熟悉。

  「沒錯。」她點頭,踮起腳尖,摟住他的脖子,「阿娘說我挑中你,是我眼光最好的一次。」她湊過去響亮地親他一下,「我也這樣認為。」

  他的唇角輕輕地上揚,「谷夫人謬讚了。」

  「才不會呢。」她攬緊他,「阿娘說的話從來都沒有錯的。」

  「是。」好吧,她說怎樣就是怎樣,只要她高興就好。

  谷思如笑了,只要跟他在一起,她就會發現自己是最開心的,那笑怎麼也停不下來。

  月下靜擁的兩人心裡都是滿滿的歡喜,半晌,宋行奕輕輕地開口道:「好了,天色已晚,我送你回家吧。」

  「我捨不得。」捨不得這樣美好的時光,生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,是在作夢,明朝夢醒之後,一切都回到原樣,他依舊是他,而她……仍在苦苦地追逐。

  他的心絲絲地痛,原來他帶給她的傷這麼沉重,沉重到她都不敢相信現在的美好,「我會在你的身邊的,不會離開。」

  「你保證?」

  「是,我保證。」

  谷思如這才放下心來,「好,我相信你。」她是知道他的,重諾、守信,只要他說過會在她身邊,就一定會在,她將手放入宋行奕的掌中,「你牽著我。」

  於是宋行奕便牽著她。

  夜色四合,今日花夕節,街上的人都往城中最繁華的東區去了,城西的街道反而顯得分外寧靜幽遠。

  乾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,只有他們兩人,她恨不得這段路再長一點,最好可以走上三天三夜,可偏偏走得再慢,還是家門在望。

  可惡!為什麼他們的家不住得再遠一點?她剛想耍賴讓他再陪自己多走會,宋府角門後突然走出來一個人,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,「給少爺、谷四小姐請安。」

  是宋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頭采竹,她怎麼會在這裡?

  「老夫人聽說少爺跟谷四小姐出去了,擔心你們,就命奴婢特意在這裡等候,現在見你們回來了……」她帶笑的眼眸掃過主子緊握的手掌,「奴婢可以回去覆命了。」

  她福了福身,然後一溜煙地跑了。

  宋行奕無奈地歎息,他連想都不用想,這個丫頭肯定不只是回去告訴祖母他回家了,只怕不消一炷香的時間,整座宋府都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情了。不過,也無妨,轉頭看向那個依舊無知無覺的遲鈍傢伙,「明日你過來一趟吧。」

  「當然。」谷思如用力地點頭,「你不說我也要過來的。」

  真是有夠不矜持,他微笑著牽著她送她到家門口,慢慢地鬆開她的手,「你家到了。」

  谷思如咬著唇不說話。

  「進去吧。」

  她握緊他的手不肯放。

  捨不得,其實捨不得的又何止她一人?只是天色太晚了,她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,「乖,我站在這裡等你進去我再走。」

  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你……會不會後悔?」會不會明早醒未,發現自己今晚只是一時衝動?谷思如惴惴不安道:「我又刁蠻、又任性,又不如蕭寄雪有才學,對了,還有那個許員外的女兒許靜雅,也是又美、又有才華……」她的自怨自艾在他含笑的注視下一點點地弱下去。

  「嗯,怎麼不往下說了?」宋行奕的笑很溫和。

  「你……都知道了……」

  「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嗎?」

  她頓了頓,把心一狠乾脆說了算了,「好啦,我承認,之前那個許靜雅喜歡你,是我去堵她,告訴她不准喜歡你的。」

  他點頭,「我想,你應該不只是告訴她而已。」

  「好啦,好啦,在我『告訴』她的時候,有個不長眼的登徒子過來動手動腳的,我就把他打了一頓,之後那個許靜雅就跟我保證,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。」

  這傢伙可真是輕描淡寫,宋行奕差點笑出來,如果那天不是他正好在一旁的茶樓裡,看到了事情的經過,他可能真的會相信事情就是她說的那麼簡單。

  事實上,這傢伙把那個狂浪之徒打得鼻青臉腫、慘不忍賭,嬌嬌弱弱的千金小姐許靜雅當場嚇得花容失色,連一句話都不說就快步走開了,當然,從那以後,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了。

  再後來,聽說許小姐親事議定,嫁杏之期就快到了。

  「答應我,以後行事不要太衝動,可以嗎?」她的性子原本就是最為單純,喜惡皆明顯,那日是遇到身手不如她的,若是哪日碰上高手,她又那般要強,豈不是要吃虧了?

  「我……」不肯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的事,她不敢隨便答應。

  「我會擔心。」

  「好。」聽他說擔心自己,讓谷思如歡喜,不過她也捨不得讓他擔心。

  「乖。」宋行奕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,「進去吧,時辰不早了。」

  她心不甘情不願、磨磨蹭蹭地放開他的手,往前走了幾步,在臨跨進家門的那一瞬間,突然轉身朝他飛奔過去,撲入他的懷裡,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他抱緊懷裡的小傢伙,那一瞬間,他也明白了什麼叫做依依不捨。

  「你再吻我一下,好不好?」

  「這裡是你家……」未說完的話語,都被她吻入了唇內。

  其實,想這麼做的,又何止她一人?

  他無法抗拒這樣好的誘感,伸手抱緊了她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28 AM


  第五章


  花夕節過後,谷思如覺得天地在一夜之間,都變成嶄新的了。

  這一切都源於宋行奕不一樣了,整整十年的辛苦追逐,她終於牽住了他的手,而這次,是他心甘情願的。

  他們之間的關係,在花夕節的第二天,就有了新的進展。

  那天他叫她去他家,帶著她到宋家二老的面前,他跪下來認真地磕頭,向祖父母稟告了想與她在一起的決心。

  宋家二老自來都是喜歡她的,尤其是宋老夫人,更是開心得笑逐顏開,拿出一隻碧綠的鐲子套入她的手腕中,說這是定親的信物。

  於是,他們的名分就初步的定下了,她成了他未過門的妻子。

  之所以說初步,是因為宋行奕的父母還遠在京城,身為宋家的獨子,雖然祖父母作主己經足夠,但畢竟還是要體諒為人父母的感受,這門親事還是要等他的父母首肯才行。

 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宋行奕接受她了,這比什麼都讓谷思如歡喜,當然還要再加上花夕節過後,蕭寄雪就回吉祥城了,聽說是花夕節當天就走了,這真是好消息之外的好消息,足夠讓她的心情清爽不己。

  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日子,她覺得奚好得都有些不真賣了,每天一大早她就跑到宋府陪在他的身邊,他讀書時,她看她的劍譜:他寫字時,她幫他磨墨,谷思如設有看書、練字的耐性,但時畫畫卻極有興趣,於是宋行奕手把手地教她畫畫,畫園中的五彩芳妍、畫遠方的青山含黛。

  他教她下棋,一點一點地教她落子之前如何思慮周全,她自來是極沒有耐性學這些東西的,阿娘與姊姊們十幾年來早就己經放棄磨練她的性子了,可他不一樣。

  宋行奕總是知道要怎麼教、怎麼引導,才可以激起她最大的興趣,他手下的棋局永遠變化莫測,吸引著她想要一探究竟。

  當阿娘和姊姊們,看到谷思如居然可以坐上一兩個時辰在那裡下棋時,那種驚訝的表情,讓她想想就忍不住要笑。

  當然,兩個人在一起,最多的時光也是最甜蜜的時光,莫過於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。

  宋行奕的自制力與定力素來是極好的,偏偏他遇到的那個人是谷思如。

  她從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禮教、規矩這些東西於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,她的想法既單純又直接,她喜歡他,想跟他在一起、想要在他懷裡、想要……親他。

  想親就親,如此簡單。

  他的理智與冷靜,在一團火焰裡永遠都難以保持,於是便淪陷。

  有情的兩個人的親暱,想要保持分寸成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,吻便吻了、抱便抱了,情到濃處,自然沒有了顧忌,谷思如是大膽的、熱烈的,永遠順著自己的心意走,喜歡他就是喜歡了,想要在他懷裡,就偎入懷中,一點點地越來越接近,吻到衣裳凌亂、呼吸沉重,吻到她觸碰到他的肌膚,感受到他皮膚的熱度,感受到他在她的指下瘋狂的心跳,再接下來的不管不頋。

  宋行奕再多的冷靜,遇上她總是不夠用的。

  乾淨闊朗的書房,膩在一起、吻在一起的兩人,她的衣裳半褪,肌膚勝雪,在他的指下猶如鮮艷的牡丹般緩緩綻放。

  飽滿的酥胸握了滿掌,他低頭輕輕地吻著,她呻吟著將手指插入他漆黑的發中,挺直身子將自己更深地送入他的唇內。

  攤開的書本被微風吹得翻飛,亂擲的紫毫筆,在雪白的紙上劃下濃墨重彩的一筆,他素來愛惜書筆,此時卻再也顧不及了,可見他們情動時的松亂。

  那甜甜膩膩的喘息聲誘惑著宋行奕,她跨坐在他的身上,細軟的腰肢在他的身上扭動著、磨蹭著,他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被蹭的那一處,情潮澎湃。

  谷思如的手在他身上急切地胡亂地摸著,他早已長成一個健康的男子,柔軟的布料下有著硬朗結實的胸膛,雖不若習武之人那般健碩,卻有著誘人的優美線條。

  當她的手撫到他灼熱的腰下時,他的呼吸一窒息,伸手一把握住她玩火的手,「思如。」

  明明是帶著警告意味的喚聲,但卻失去了該有的威儀。

  「我想要摸摸你,宋行奕。」她喜歡連名帶姓地喚他,這麼多年早己養成習慣,每次這樣叫他時,總有一種別樣親暱在心頭。

  「不行。」他咬著牙忍住那種銷魂蝕骨的快感,也忍住那股想要放肆的衝動。

  「不……行……嗎?」谷思如的語調一點點地放緩,然後突然從他掌中抽出來手來,撫上他早己飽滿堅挺的慾望,「那……這是什麼?」

  常年在外面闖蕩,就算大哥與手下們都竭力保護她,都還是難免會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。

  於男女情事上,她並非全然的無知,只是聽到與親自實踐,畢竟還是有區別的,她的言行大膽,可動作卻是笨拙的,偏偏這樣的笨拙,卻格外地讓他心動。

  宋行奕抱緊她,再度吻住她,他的氣息從交纏的唇舌間湧入,她明媚的大眼漾出水霧,身子軟成一團與他緊緊地貼在一起,摟抱著他的脖子,與他熱烈激吻。

  纏綿的吻、熾熱的手掌、濃重的呼吸、嬌嫩的輕吟,在事情越來越失控的關頭,他重重地喘息著從她身上離開,「夠了,思如。」

  「不夠。」她不滿地嘟起紅唇,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,要他繼續。

  他情不自禁地再度握緊那香滑綿軟,卻在下一瞬間用盡生平氣力才勉強鬆開手,拉起她的衣襟,替她整理早己凌亂不堪的衣裳。

  「宋行奕!」谷思如嬌嬌地抗議。

  「不可以,思如。」宋行奕不顧她的反抗,堅持為她把衣物都穿好。

  「我想要跟你在一起。」她大大的眼睛裡有著委屈。

  「我知道。」他拉她起身,望進她的眼眸深處,「可是我想要珍借你。」她那樣單純、那樣美好,值得他認真地小心地對待,不是在這裡,不是在書房。

  是誰說他正經、他嚴肅、他不解風情呢?這麼普通的一句話,卻甜入了她的心底深處,「宋行奕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你真好。」谷思如抱緊他,「我越來越喜歡你了,怎麼辦?」

  宋行奕眼眸一沉,「喜歡嗎?」

  「嗯。」她點頭,「非素喜歡。」

  他低頭望向她,「那便喜歡吧。」

  就像她說的,自己的心只有自己知道,管她是真的喜歡也好,不甘心也罷,他們一起度過的十年不是假的,她待他的用心不會是假的,從此以後,他再也不會因這樣的心情而糾結了。

  時間久了,終究都會是真的。

  宋行奕二十歲的生辰剛過,京城就傳來了聖上的旨意,讓宋行奕十一月初三進京面聖。

  意思己經很明顯了,皇上要宋行奕入仕,能耐著性子等了這麼些年,己經是非常給宋家面子,畢竟皇上早就看中了宋行奕的才華。

  消息傳到谷思如的耳裡時,她的眼眶都發紅了,傻傻地站在那裡半晌,這才回神飛快地往宋府跑去。

  推開他書房的門,看見那個溫雅的男子安靜地坐在當邊,手裡執著一冊書卷慢慢地翻著,明黃的聖旨就擺在書桌上,刺目而且驚心。

  她看到那抹黃色,心就不斷地往下沉去。

  「思如。」宋行奕看到了她的神色,自然明白她此時的心情。

  「你要走了……」谷恩如怔怔地望著那道聖旨,喃喃地說道。

  「是。」這是事實,瞞著沒有任何意義。

  「你要走了……」除了重複這句話,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,她一直在擔心,哪怕在他懷裡的時候,都在害怕著,從來都是知道他二十歲之後就要回京城的,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面對了,可原來這一天到來時,她還是接受不了。

  京城那樣的繁華,她又不在他的身邊,他會不會,會不會就此忘了她?

  「思如。」宋行奕放下書本,起身走到她的面前,將她擁入懷裡,「不要擔我在這裡。」

  暖暖的體溫、熟悉的氣息,谷思如要很用力咬著唇,才能讓自己不流眼淚,伸手抱緊他的腰,臉蛋埋入他的胸膛,「宋行奕,我捨不得你。」他現在是在她的身邊,可是下個月呢?明年呢?以後的歲月呢?他還會在她的身邊嗎?

  —句話,讓他的心都跟著疼了起來,「我到京城安走下來,就會請父親派人來你家提親。」

  她驚訝地抬頭望向他,「真的嗎?」

  「是。」他捧住她的臉頰,「捨不得的,何止是你?」想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看不到這張容顏,看不到她燦爛的笑,他就心就悶悶地發痛。

  「你別去,可不可以?」如果她體貼、她溫柔,她一定不會跟他說這樣的話,可她不是蕭寄雪,不是任何一個別的女人,她是谷思如,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跟他在一起,一天都不想分離,她怎麼想,就怎麼說了。

  那一瞬間,他很想答應,可是,他依舊是那個理智的宋行奕,他握住她的手,「來。」

  帶著她走到書架前。

  他有一間非常寬闊的書房,也有一座非常巨大的書架,上面擺滿一本本厚重的書籍。

  兵法、權謀、治世之道、警世之言,門類齊全,應有盡有。

  這樣的書架,只要看到的人,都會被它的沉重給震撼到。

  「這一本……」宋行奕隨手抽出書架上的一本書,「七歲那年,我便己熟讀,迄今為止,我己然讀過九遍。」看都未看,將書翻開遞給她,「鷲烏擊搏,必先翱翔。勢凌霄漢,飛禽伙藏。審而下之,下必有傷。一夫突擊,三軍莫當。」

  谷思如低頭看去,是馬隆的「八陣總述」,翻開的那一頁,正好是他剛剛背述的那一篇,她的手微微地一抖。

  「還有這本,是父親在我十歲生辰時送我的,這本……」他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,只是專注地跟她講每一本書的來歷,講他對這些書的感情,他講的很認真,而她……

 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,她就再也聽不下去了,放下書本抱著他大哭起來。

  從記事開始,她就己經沒有哭過了,阿娘和阿爹都說她脾氣倔強起來,是非常可怕的,她毅力驚人,執著又堅毅,小時候習武再累、再苦都沒有放棄,受傷了、流血了也不會哭泣,及笄之後,更加不可能哭泣。

  在她看來,有哭的時間,不如做別的事情更有意義。

  可今天,在他那樣溫柔平和的聲音裡,在他那樣淡淡的述說中,谷思如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湧了出來。

  宋行奕沒有安慰她,只是抱著她,任她在他的胸膛裡狠狠地痛哭,不知哭了多久,也不知站了多久,她埋在他的懷裡,哽咽著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說道:「你到了京城,一定不准忘了我!」

  「不會的。」

  「不准跟別的女人說話,連看都不准看她們一眼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他那麼好說話、那麼體貼,她反而又哭了出來,聲音又響又脆,一點都不怕丟臉,不怕難為情,一直哭到連氣都喘不過來了,她才抽噎著說:「那你走吧,我不攔你。」

  宋行奕帶她看到他的那個世界,那個她不熟悉,卻一直都知道的世界。

  谷思如認識他十年,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在他的身邊,他的勤奮與刻苦,她都是瞭解的,這世上,就是有一種人,對書、對知識有天生的熱愛,他便是。

  他經綸滿腹,他學富五車,他是一個十五歲便中了一甲狀元的人,他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小小的如意城。

  哪怕是為了她,哪怕是他願意,她也不捨。

  他合該有更廣大的天地,成為皇帝的得力臣子,一展他的鴻圖大志,她不該也不能成為阻擋他的那個人。

  「思如,我會盡快來跟你提親的。」宋行奕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,「相信我,很快我們就會在在一起。」

  「我相信。」他說過的話,從來都沒有食言的。

  「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,你要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
  —句話,差點又惹出谷思如的眼淚,她拚命地點頭,「好。」

  「做什麼事都可以,但一定要記得,保護好自己,不要讓自己受傷。」

  她眨了眨眼睛,淚水滴落下來,「好。」他待她這樣好,從來不會嫌棄她粗魯,只要她開心,只要她好好的,她要怎樣都是可以的。

  「最少三個月,最多半年,我就來迎娶你。」如今朝庭情勢未明,皇上與太子急召,自然代表著事情棘手,他必須要先以最快的時間安定下來,才能帶她上京。

  「嗯。」

  宋行奕抬手為她擦掉眼淚,可偏偏那樣的多,怎麼擦都擦不幹,灼熱的溫度沾在指尖,一直浸到他的心底,讓他的心撕扯般地疼著。

  他低頭,吻上她溫潤的眼睛,唇裡嘗到了苦澀的滋味。

  情人間面對分離,淚水永遠都是苦澀的,哪怕天真不知愁如谷思如,亦不能避免。

  由於十一月初三要到京城,所以宋行奕決定在十月十六這日起程。

  這下子整個宋府都忙碌起來了,雖然宋行奕要輕車簡從,但畢竟他是宋家唯一的子孫,宋老太爺又怎麼可能不重視?所以再簡也有限,要準備的東西還是有一大堆。

  這些東西都不用谷思如來操心,她如今全副心思都放在宋行奕身上,整天從清晨到晚上都跟在他的身邊,形影不離。

  這下子谷大虎不快了,「這宋家小子太不像話了,我本來看他知書這禮的,以為他是個明白人,誰知也這樣不通世事,哪有整天勾著我寶貝閨女去他家的道理?我家思思的名聲還要不要了?臭小子帶壞我寶貝思思,看我饒不饒得了他!」

  瞧瞧,這世上可還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沒有?明明是他自己女兒成日裡往別人家跑,他卻一味地認定是宋行奕帶壞他女兒,護短護成這樣,真是沒天理了,也不想想,他女兒是個什麼樣的人,不帶壞別人就偷笑了。

  幸好,還有個明白事理的人可以治得住他。

  谷夫人一記眼風就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某人,「你想讓你寶貝女兒生氣,大可上門把行奕打一頓。」

  —句話,立刻澆熄了谷大虎剛起的歹心。

  谷夫人看了眼自家衝動的夫婿一眼,到底是粗魯漢子不懂得女兒家纖細的心思,宋行奕就快離家,女兒要能捨得才怪了。

  不過宋行奕也算是行事有分寸的人,早在跟谷思如在一起後,就親自上門來稟告過他門,並提及了與谷思如的婚事。

  當時谷大虎的眼睛可是瞪得像銅鈴一樣,他是一味的疼女兒,但女兒家的心事,他肯定是明白不了的,一直以為小女兒跟雷成浩訂了親,只等谷思如滿十八歲就要嫁出去,誰知道,小女兒居然跟隔壁的宋小子好上了,要跟雷成浩退婚,最最讓谷大虎吃驚的是——雷成浩二話不說就爽快地寫了退婚書,再然後……居然跟他說要娶他的大女兒谷情如!

  搞什麼,當他谷家女兒是土豆呀?小的跑了,拿大的抵?誰知道他還沒發脾氣呢,一向溫婉的谷情如卻大怒,並且一怒之下暈了過去,谷家立刻慌成一團,大夫來了之後,居然又扔出一個炸彈,谷情如有喜了……

  於是,宋行奕去谷家的那一天,谷家掀起了軒然大波。

  當然到如今用有的事情都平息下來了,谷情如與雷成浩的婚期也走下來了,谷思如跟宋行奕的事也算是訂了。這個谷大虎再不滿,也無能為力。

  不過阿爹的不高興,谷思如現在可沒辦法顧及,她的心思被離愁佔得滿滿的。

  深秋的夜早己涼了,這時的京城應該更冷吧,如意城地處南方,比京中要暖和一些,他到了京城,會不會適應不了?

 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,怎麼都睡不著,宋行奕明天就要走了。她今天反而很早就回家了,她怕自己再在他身邊待下去,會忍不住想要留他。

  而他,她知道,如果她再次開口留他,他會為了她不走的,只是那樣的宋行奕,不會開心。

  這是二姊在谷思如幾次想豁出去留宋行奕時,跟她說的話,其實這些道理她都明白的,她只是……捨不得他罷了。

  她伏入枕頭裡,忍住眼睛裡的溫潤,想到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會看不到他,她就難過地快要瘋掉了。

  谷思如很難過。

  而宋行奕躺在床上也毫無睡意,今晚祖母特意囑咐他,讓他早一點休息,明日清晨就要起來趕路,只是他今晚注定要辜負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了。

  事實上,自從決定要去京城之後,他每晚都很難成眠,只要一閉上眼睛,腦海裡就會浮現谷思如的臉蛋。

  她燦爛地笑著的時候,就連靈動的大眼睛裡都帶著笑,像兩彎月牙一般,可愛動人,可自從知道他要去京城後,那樣的月牙再也看不到了。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假裝沒事的人,不高興了裝也裝不出開心。

  她的眼睛裡最近都是帶著離愁的,偏偏這樣的愁,是自己帶給她的,所以就連安慰的話,他都說不出口。

  宋行奕想,只要谷思如說出口,他就不走,可他知道她不會說的,而他也知道,去京城除了是長輩們的期望,也是他的抱負。

  自小在宮中長大,與太子一起讀書,心中除了家,更有國,心懷天下,想要有所作為,十歲那年離開京城時,他答應過太子,十年後回京與他一同努力,為共同的夢想。

  而如今,這樣的夢想快要實現了。

  他伸手望著自己的手掌,修長的指,從會握筆開始,就沒有放下過,想要握在手中的東西那麼多、那麼重要,只是——那雙帶著委屈的水眸又出現在他的眼前,她本是不諳世事的女孩,雖然一直辛苦地追在他的身後,但她也自有自己的快樂,可如今他給她的難過,卻傷害那麼大,她……

  當一具帶著微涼氣息的身子軟軟地靠向他時,宋行奕想得入神的思緒猛地清醒過來,渾身一震「思如……」

  絕望的、強烈的吻鋪天蓋地般湧了過來,谷思如抱緊他,重重地吻著他,在他開口喚她時,她的舌頭探了進去。他對她的誘惑,從來都是沒有抵抗力的,擁住她,拿回主動深深地親吻,唇齒相依、唾沫相換,她翻身到他的身上,手指在他身上狂亂地摸索著,解著他的中衣。

  「思如……」宋行奕在親吻的空隙間伸手阻止她的動作。

  谷思如漂亮的眼睛裡有著熱烈有著微微的怒火,又狂野又憤怒地低吼,「你再阻止我,別怪我對你用強。」

  一向自若的宋行奕,有一時間的愣怔。回過神來不由得失笑,「思如,這樣不可以。」

  她理都不理,直接伸手剝掉他的衣裳,當他赤裸的胸膛露出來後,她低頭咬住他的乳頭,重重地一咬。

  他粗喘了聲,呼吸一瞬間亂了。

  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撫摸著,一路往下,順著緊實的線條探至腰部,剛要伸手進去,他一把抓住,「思如!」谷思如直起身子,一把按住他的手腕,然後動手解他的褲子,她是有武功的人,真心要用強,他又怎麼可能阻止得了?

  當他的褲子被解開之後,他堅挺的慾望,就那樣毫無遮擋地袒露在她在面前,她有一瞬間的愣怔。

  雖然今晚是鼓足了勇氣潛進他的房間的,雖然之前偶爾有幾次,她也伸手碰到過這個東西,但這樣看到卻還是第—次。

  她有點被嚇到了!

  明明宋行奕是那樣的溫文爾雅,明明並不是那種渾身肌肉的粗野漢子,可他的那裡,實在是非常嚇人,那種生猛

  的力量、那種飽滿的灼熱,她……今晚可以活下來嗎?

  他跟書上畫的,也實在差太多了吧?谷思如在心底裡暗罵,老爹偷藏的那些書都是瞎扯騙人的。

  「思如,不要衝動。」他的臉頰發熱。這樣直接展露在心愛的女人面前,多少還是有些窘迫的。

  衝動?對喔,她終於想到了今晚來的目的,哼,她可是谷思如,怎麼可能被這個就嚇到了?呃……雖然真的有嚇到啦。

  「宋行奕,我想要你。」她直接宣佈道,然後低頭再吻他。

  「你……你會……後悔的……」宋行奕側過頭閃躲著,還是努力想要勸她。

  「我不做才會後悔。」她抬頭瞪他,「這般婆婆媽媽的,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呀?不就是男歡女愛嗎?有什麼了不起的。」

  他頓住,半晌,無奈地苦笑,伸手撫過她的臉頰,「這樣的勇氣,究竟是愚勇呢,還是可嘉?」

  「想那麼多做什麼?」谷思如看向他,眼底一片澄明,「我只知道我喜歡你、愛你,想要跟你在一起,就是這麼簡單而己。」

  宋行奕聞言一怔,繼而失笑,是了,可不就是嗎?她做的一切,都只是因為她想而己,那麼他呢,他想不想?

  怎麼可能不想?從花夕節那天開始,他就己經決定坦然面對自己的心,她是他喜歡的女孩,親吻、擁抱,再怎麼接近都嫌不夠。

  他自然是想的,那這一切,又還有什麼問題?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32 AM


  第六章


  宋行奕伸手抱住谷思如,低頭親她,吮著她的唇辦,在她張開唇相迎時探進去,這與平時的吻非常不一樣,以前不敢逾越,所以都點到即止,只是今天這個吻之後,他知道他們會走向哪裡。

  他細細地吸吮她柔軟的小舌,手指輕輕地解開她的衣裳,她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,外面罩的披風,早就被她在翻窗入室時扔在地上了。

  細軟的衣料鬆鬆地散了開來,潔白肌膚在半明半暗的室內,泛出珍珠一樣的光,香雪滑膩。

  宋行奕的吻從她的唇上往下移,微勾的嘴角、細嫩的下巴、先滑的頸項,一直舔吮到她飽滿的胸乳之上,捧起那團玉白,吻上去,重重地吸吮。

  谷思如在他的唇下輾轉呻吟,這段日子的親暱,他己然知曉親哪裡、摸哪裡可以讓她顫抖,他吮住那抹粉嫩,重重地一咬,她抖起來,手指在他背部胡亂地抓著,身子朝他拱去,他的另一隻手順著她的曲線往下,摸到了滿掌的濕。

  原來,她早己情動。

  分開,探進去,細細地撫,耐心地逗弄她。直到她在他的指下綿軟水嫩,直到她急急地挺腰迎向他,她……準備好了。

  宋行奕在她的腿間伏身而入,抵上她汁水淋淋的私密處,左手的食指摸到她的唇邊,探進去,「思如,疼就咬我。」

  結實的臀部一挺,直直地刺了進去。

  「嗚……」谷思如悶悶地哼了出來,尖尖的牙齒一咬,鮮血的腥緘在她唇內泛了開來。

  雪白的床單上開出鮮紅的花,他定住身子不敢動,只能密密地吻著她,在她耳邊輕聲的哄著、低語著,她疼得泛淚,可心裡卻有著瘋狂的甜蜜。

  終於,他們在一起了,原來這樣身體相連、肌膚相貼的感覺是那般美好,只有親身感受過的人才明白。

  齒關緩緩地鬆開,他讓她流血,而她也讓他流血了。

  「我不痛了,宋行奕。」

  怎麼可能會不痛?只是谷思如看他忍得臉色發白,汗如雨下,心更疼了而己。

  宋行奕那麼瞭解她,又豈會不知?可他也珍借她的體貼,吻著她、撫著她,身子緩緩地動了起來。

  痛,還是真的痛的,可是那樣的痛,是他帶給她的,她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喜歡上這種痛。

  當那種從身體深處泛起來的酥麻沖湧而上時,她顫抖著纏緊他,他的身體熾熱得就像燃燒的烈火,那種火從他的皮膚一直燃進她的身體裡,她覺得喘不過氣,又舒服、又痛苦。

  他們緊緊地糾纏在一起,彼此的初次,時間並不算太長久,但那祌身心契合的感覺,卻讓他們達到了極致的完美。

  宋行奕擁著汗水淋漓的嬌人兒,她全身的皮膚泛著粉粉的紅,氣喘吁吁,唇兒艷紅,他漆黑的眼定定地看著她,看她歡愛過後的絕美風情。

  谷思如本就生得極好,再經過剛剛的狂風暴雨洗禮,此時她的眼眸注得可以滴出水來,波光閃動,芙生雙頰,嘴唇腫脹而水潤,分外誘人。

  她的呼吸還沒有平緩過來,雪白的豐腴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著,兩戛粉膩上還留著他剛剛縱情的指印,襯著頂端的那淺淺的嫣然絕美妖艷。

  她慢慢地回過神來,眼眸迷離地看他一跟,然後,微微地一笑,柔柔地喚著他的名字,「宋行奕。」

  宋行奕體內剛剛恢復一點的理智,在那一瞬間立刻灰飛煙滅,他俯下身子再度吻住她的唇,谷思如伸手摟住他的脖子,黏膩甜蜜地吻在了一起。

  夜還很長,他們可以好好地享受這樣的閨房之樂。

  只是這次,他可以有極佳的耐性跟她慢慢玩。

  春宵苦短,再熱烈的擁抱、再甜的親吻、再激烈的歡愛,都隨著晨曦初透窗欞而轉成淡淡的憂傷,即便如何不情願都好,分離的時刻還是到來了。

  谷思如反常地沒有出來給宋行奕送行。

  「只怕這孩子在家裡傷心呢。」宋老夫人歎息地榣頭,伸手拍了拍孫子的肩膀,「思思是個好女孩,你可不要辜負了她。」

  宋行類不著痕跡地碰了碰腰間,「祖母放心,孫兒定不負她。」

  「如此甚好。」

  於是宋行奕在祖父要忠君愛國的叮囑,及祖母的不捨之情裡,翻身上馬,帶著三名隨從,朝京城出發。

  剛出如意城,就聽見後面有馬蹄聲疾速奔來,遠方傳來喚他的聲音,他轉頭,看見兩騎朝他飛奔而來,是谷思如跟雷成浩。

  她在接近他時,一勒馬繩,靈駿的馬兒嘶鳴著揚蹄,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。

  他定定地望著她,看她蒼白的容顏、紅腫的眼皮,心裡泛起強烈的痛,「不是說好不送的嗎?」今晨她躺在他的懷裡哭泣時,他抱著她輕輕地喚,她就說等他定時一定不來送,免得自己捨不得。

  結果,她還是來了,到底不論怎樣,都是不捨。

  「我只是想……再看看你。」說這句話時,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。

  「那便看吧。」

  —時間,除了互相凝視的熾熱眼神,一片安靜。

  「少爺,若是再不走,怕會誤了船期。」隨從在一旁小聲地提醒。

  是了,再難過、再不捨,他還是要定的。

  宋行奕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小的包,輕輕地打開,那些破碎的布料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,沉穩的配色、細緻的絲綢,那是她花夕節為他做的荷包,只是還未送出便被賭氣絞碎了。

  這麼多旁人在,話不能明說,他只是想要告訴她,他會一直將她放在心裡。

  谷思如懂了,看到那些碎片時,情緒一下子失控,「宋行奕,我不要……」一隻手突然伸出來,從後面拉住她的衣服,「思思,該回去了,你姊姊還在家等著你回去呢。」

  「我不要!」她伸手去奪韁繩,脾氣爆發,她不要宋行奕走,她捨不得……

  生氣時的谷思如,任何人都不是她的對手,雷成浩阻攔得非常艱難,可他沒有辦法,他的情如說過,如果谷思如今兒不能回去,那麼他雷成浩這輩子休想娶她進門!這個威脅可大了,雷成浩就算拼了命也要把谷思如帶回去。可這個時候,誰能制得住谷思如?

  「思如。」清清淺淺的兩個字,定住了谷思如激烈的動作。

  她回頭,看向自己心愛的人。

  「等我。」他看了她一跟,然後掉轉馬頭,毅然地策馬前行。

  她死死地咬著唇,想要拉韁繩去追,卻被雷成浩用力地扯在手中,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絕不妥協,她只能忍住眼淚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,越來越遠,一瞬間痛得無法呼吸。

  從如意城到京城,足足走了十二天。

  宋行奕剛進宋家在京城的宅邸,還未來得及洗去一身的塵埃,就被太子急召入宮了。

  多年未見的好友再次重逢,不論怎樣,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,尤其是多年沒見,彼此除了成熟了,少時相伴的熟悉感覺,在再見之後,又找了回來。

  「你總算回來了。」一記帶著些微力道的拳頭捶在宋行奕的胸口,也帶回了當年的那種真摯的情誼。

  當今的太子殿下邵俞軒年歲與宋行奕相當,氣質卻很不一樣,宋行奕斯文儒雅,翩翩公子如玉,邵俞軒卻是濃眉大眼,貴氣天成,他的性格很是爽朗,當然,僅止於能讓他交心的朋友,比如宋行奕。

  「太子相召,不敢不回。」宋行奕微微地彎腰行了個禮。

  邵俞軒伸手扶起他,「你若再不回,恐怕明希要跟我翻臉了,這麼多年,她可是天天在我耳邊念著你呢,好在父皇這方面管得嚴,不然以她的任性只怕早就出宮去我你了。」

  「嗯,我想除了想你外,一切應該算好的。」邵俞軒撫著下巴微笑著說道。

  宋行奕淡淡地一笑,並不接這個話題。

  「去準備酒宴,本王要與行奕好好地痛飲一番。」邵俞軒吩咐身邊的掌事太監。

  「是。」能跟在太子身邊的都是非常有眼色的人,行完禮之後都告退了。

  偌大的廳堂立刻只剩下太子與宋行奕兩人。

  「行奕。」邵俞軒臉上的笑容己經變得無比嚴肅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這一天,我等了足足十年。」

  宋行奕定定地回望他,「行奕亦然。」

  到此刻,所有的事情才進入正題。

  宋行奕離開,己經足足一個月,三十天,月亮圓了又缺,缺了又圓了。

  谷思如坐在花園裡,雙手捧頰,呆呆地望著天上的月亮。

  —襲披風輕輕地罩在她的身上,「思思,外面風冷,不要著涼了。」

  看見是二姊谷情如,谷恩如趕緊起來扶她,「二姊,你懷著身孕,怎麼跑到外面來了?今兒下了雪,路都是滑的。」不由地生氣地數落二姊身邊的侍女,「你們怎麼搞的?這麼冷的天還讓二姊出來走動,若是摔了可怎麼好?」

  「好了,別發脾氣。」谷情如連忙伸手拉住小妹,「我是睡了一整天,腰有點酸,所以想出來走走。」

  「那也不能到這裡來,到處都是積雪。」她還是生氣。

  自家的小妹,還是生氣時最有活力,谷情如微笑地望著妹姝,「既如此,思思可願陪我去波心閣裡坐坐?好久沒有出來走走,倒是極想念那裡的景色。」

  二姊是擔心她坐在外面會著涼,谷思如怎麼可能不明白呢?她伸手攙著谷情如的手,「那便走吧,在站久一點,小心冷著我的外甥。」

  「這話可別讓雷成浩聽到,小心他翻臉。」谷情如捂著唇笑了,雷成浩想生女兒想瘋了,孩子才三個月,他就準備了一堆女孩兒的花衣裳,誰說這個是兒子,他立刻臭臉。

  「他說是女兒就是女兒嗎?我偏說是兒子,將來他長大了,我還要教他騎馬、習武呢。」

  穿過花園的小徑,波心閣己然在望。

  谷大虎當年為了討好妻子,花了大量的錢財買下屋後的一座山,引來山上的活水在家裡造了個漂亮的湖,臨湖建了個波心閣,因為臨水,夏季倒是分外涼快,冬天的時候裡面燒著熊熊的炭火,放下隔簾,既不悶又暖和,難得的是還有好景致,倒是成為家裡妻子、女兒們最愛的地方。

  「那自然好。」只是等她孩子長大,她的思思也己經遠嫁京城了,只不過這話現在不能提出來,不然又惹得妹妹傷心。

  進到波心閣,裡面早有伶俐的丫頭撥旺了炭火,因為谷情如有著身孕,所以不能燃香,就略打開窗透透氣。

  谷思如扶著姊姊在窗邊坐好,谷情如的侍女紫萱上前接過主子的暖手捂,再將溫度剛好的暖手爐遞上去,其實谷思如也有貼身丫鬟服侍,只是她從小就愛自由,不受拘束,嫌有丫頭跟著費事,所以她的丫鬟只在她房裡處理日常瑣事,並不跟在她身邊,加上她經常在外跑,早就習慣做事親力親為。

  除下披風後,緊挨著二姊坐好,看著二姊慢慢地喝下丫頭們剛剛端上的熱熱的紅棗桂圓湯後,這才拿起自己的喝起來。

  谷情如看了紫萱一眼,紫萱立刻會意地帶著眾人退了下去,讓姊妹兩個可以好好地聊天。

  谷思如看著湖面上結起薄薄的冰,映著空中那一輪月亮清冷無雙。

  「二姊,你說京城現下只怕很冷了吧?」

  「是,聽說去京城的河都凍起來了,現在只能走陸路了,怕是很花時日。」二姊真是貼心,谷思如朝姊姊甜甜一笑,「二姊不必擔心我,我都知道的。」宋行奕離開一個月了,還未有隻言片語送回來,二姊怕她擔心,在拐彎地安慰自己呢。

  「行奕剛到京城,「怕事情太忙呢。」既然妹妹這麼坦然,她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。

 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,谷思如的心裡一酸,她輕輕地趴在二姊的膝蓋上。

  「這些我都知道。」她微微地閉上眼睛,「可我還是想他。」

  「唉,自古相思一事,從來都是入骨的。」谷情如撫著妹妹烏黑的發,「入我相思門,知我相思苦,長相思兮長相憶,短相思兮無窮極,他必然也是想念你的。」

  「是嗎?」谷思如很害怕,非常地害怕,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,她什麼都不擔心,可他此刻在千里之遙,那裡是他出生的地方,那裡有這個國家最最繁華的街道,那裡有無數的大家閨秀,她的宋行奕又是那樣的好……

  「自然是的。」因為妹妹從小就喜歡著那個男子,所以谷情如也仔細地留意過他,宋行奕天生就給人一種安穩的感覺,他思慮周全、行事周到、教養極佳、學識淵博,最重要的是,他的人品很好。

  不得不承認,谷思如從小到大,雖然大大咧咧脾氣急躁,但她看人有一種敏銳的直覺,她挑中的男子絕時不會差到哪裡去,要知道連一向最恨文人酸氣的谷大虎,都挑不出宋行奕半點不是,可見其優秀。

  「我家思如又坦率、又單純,他豈有不喜歡之理?」谷情如捏了捏她的臉蛋,「對了小妹,你要不要去大哥那邊?前幾日大哥還來信提起,讓你過去幫忙呢,他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。」

  幾個月前谷家的分鏢局在西定開張,因為宋行奕在這裡,谷思如是不會離開如意城的,再說谷大虎怎麼都不可能讓他的寶貝跑到西定那麼遠的地方,所以才由谷靖如過去打理。

  不過現在看谷思如每天為情所苦,他們又想著讓她出去散散心,有事情忙也是好的,於是谷情如想讓她去西定走走。

  「我不去,我要在家等宋行奕。」谷思如想都不想就拒絕道。

  「現下都十一月了,你到大哥那邊幫忙,等到過年再回家,估摸著那時行奕也會定下來了,豈不兩全其美?」

  「我不去!」谷思如皺眉,「二姊,我哪裡都不去,就在這裡等他。」他說過會盡快派人來提親的,他說過的話—定會實現。

  真是固執,谷情如頭痛地歎息,早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,自家小妹的執著誰都拿她沒有辦法,只是自己還是想要試一試,只要可以讓小妹開心,一點點的希望她也不想放棄,不過,她還是輸給了谷恩如的倔強,「好,小妹不想去,便不去。」

  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,「二小姐、四小姐,宋家來人了。」

  谷思如迅速地起身奔過去打開門,門外笑臉盈盈的。正是宋老夫人身邊的丫頭采竹,「四小姐安好。」采竹福了福,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,「剛剛收到京城來的信,本該一早就這到的,誰知下雪路滑,竟遲到晚上才這來,老夫人說四小姐肯定想看,就讓奴婢女把信送過來了。」

  谷思如那一瞬間喜得心都快跳出來了,竟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反應,好一會才慢慢地伸手,接過那封信。

  要多努力,手才不至於發抖。

  「有勞了。」谷情如緩緩地定過來,看了紫萱一眼。

  紫萱會意立刻從荷包裡拿出一粒碎銀子,塞入采竹的手裡,「采竹姐姐一路辛苦了,這是我家四小姐給你喝茶的。」

  「多謝四小姐。二小姐。」

  吩咐紫萱好生送送采竹,谷情如把門關上,轉身看著自家的小妹。

  谷思如拿著那封信,走到桌邊居然都不敢打開,盼了那麼久,終於盼到了宋行奕的消息,只是此時她卻覺得太不真實,擔心自己在作夢。

  「你若不看,我可幫你拆了?」谷情如看妹妹傻呼呼的表情,忍不住想要逗逗她。

  「不行!」果然谷思如立刻有了反應,一把將信收入懷中,水靈靈的眸子瞪了自己二姊一眼。

  真可愛!谷情如伸手掐了掐她粉粉的腮,「好了,不逗你,快看看吧,我倒還真有點好奇,內斂的宋大人,不知會寫出怎樣的情書?」

  「二姊!」谷思如不依地踩了跺腳,拿出信來,看見信封上熟悉的字,唇角不斷地往上揚。

  有多久沒有看到小妹這樣笑了?谷情如望著妹妹的笑容,心裡無限感慨,都說情之一物,最為傷人,喜為它,悲也為它,看到小妹如今這樣才發現,原來那個單純無慮的妹妹,己然長大。

  谷思如慢慢地啟開信封,抽出信紙來。

  淡黃色的信紙上只有清清淺淺的幾行字,可還未看完,她就己經淚盈於睫,趴在桌上,臉蛋埋入手肘中。

  「思思,你怎麼了?」谷情如擔心地問道:「是不是信裡說了什麼?」她的小妹從來都不會哭的,可她剛剛明明看到她眼裡有淚光在閃動。

  谷思如拚命地搖頭,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,半晌,終於稍稍冷靜下來,將信紙收入信封內,抬頭時自己的姊姊說道:「二姊,時候不早了,我這你回去休息。」

  「你先告訴我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?」

  「沒,一切都好,我只是……太高興了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是。」

  谷情如這才放下心來,她的小妹從來都不會騙她,她說沒事,那便沒事。

  溫暖的燭光映在窗欞上,窗外是鋪天蓋地、簌簌而下的雪片,室內一屋如春。

  —張泛著微黃的紙小心地攤開在光滑的桌面,字是寫得極好的,俊逸清雋,谷思如坐在那裡,望著信紙,唇邊掛著淡淡的笑。

  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,舒窈糾兮,勞心悄兮。

  月出皓兮,佼人瀏兮,舒憂受兮,勞心搔兮。

  月出照兮,佼人燎令,舒夭紹兮,勞心慘兮。

  她伸手撫過那一筆一畫的字,這是宋行奕寫給她的信,沒有尋常信件的問候、沒有近況的描述,可是卻比任何的話都讓她心甜、心酸,隨之而來的,是濃入骨髓的相思。

  那晚的夏夜,他牽著她的手走在月光裡,為她輕輕地吟出這首詩,他答應她,「為她一人念詩,而今……谷思如推開窗戶,潔白的雪地映著如銀的月光,他在千里之遙,她在這裡,依舊是月光、依舊是夜晚,陪著她的,是他一字—句曾經為她念過的詩句。

  他也是想著她的,她知道。

  谷思如望向桌前的梳妝鏡,鏡子裡映出來的人兒,有一雙帶著輕愁的眼,熟悉又陌生,這不應該是她谷思如。她從小到大都是勇氣十足、朝氣蓬勃,任何事情,只要她想做就會立刻去做,從未猶豫過,就連當初追逐在宋行奕的身邊時,雖然一直受挫,但她仍有自己的快樂。

  現在這張被思念折磨的容顏,根本就不是她谷思如嘛!她不應該是這樣的!伸手,果斷地把那面梳妝鏡給扣了下來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43 AM


  第七章


  宋行奕從宮中出來時,天色己晚。

  回到京城之後,他每天都非常地忙碌,皇帝親自製授,正四品的參知政事,他成為開國以來此品級裡最為年輕的官員。

  參知政事本就直轄於東宮。輔佐太子執政,近一個多月的熟悉事宜,他對如今的形勢己然瞭解,也再明白不過為何邵俞軒會不斷地去信催自己上京了。

  自古以來帝王家奪權之爭最為殘酷,邵俞軒本是皇后所出,皇上與皇后幾十年來夫妻情深,他又身為皇長子,本來就名正言順,再加上雄才大略,廣受群臣擁戴。

  只是如今皇貴妃分寵,她所出的三皇子又在去年與薛柯國的戰爭中大獲全勝,聲名大噪,呼聲日益高漲,再加上他又有野心、有權謀,非常會收買人心,得到不少年輕一輩官員的支持,明裡暗裡都直接威脅到太子的地位。

  居上位者最恨的就是宮中與朝臣結黨營私,皇上也不例外,所以邵俞軒現在所居的這個位置,反而注定了他在朝臣中只能中立,不能偏向任何一方,而三皇子卻暗地裡不斷拉攏人心,再加上皇貴妃得寵,雖然在皇上的心裡,太子之位只有邵俞軒,但日時長久,誰也不知道事態會朝哪個方向去變化,所以邵俞軒此時最重要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邊,既能與朝臣聯繫,又不會被三皇子拉攏過去,還能為他出謀劃策。

  這個人,除了宋行奕,再無旁人。

  甫一入京就陷入這樣的奪位之爭中,實在不是宋行奕所願,但他生在官宦人家,父親又是當朝正一品大員,這樣的家世,注定他是躲不開這樣的爭鬥。

  既然逃不開,那便面對。

  三皇子為人,是個梟雄,卻不一定會成為明君,而邵俞軒與宋行奕從小一起長大,心胸廣闊、才幹非常,有這樣的人做君主,會是百姓之福。

  他父親的位置,只能是忠於皇帝,而不會參與這場奪嫡之戰裡,所以宋家便由他來。

  平穩走著的馬車,他坐在裡面微微地閉上眼眸,厚實的簾布外隱隱傳來街道上熱鬧的聲音,百姓自然是不管誰做皇帝,誰給他們富足的生活,誰在龍椅上都一樣,簡單得很。

  這世上,依舊還是簡單的人最幸福。

  就如某人。

  宋行奕的手習慣性地撫至腰間那個母親繡的荷包裡放著的,正是某人為他做的荷包,雖然己經破碎,但他仍舊細細地珍藏著。

  他的女孩……

  腦海裡浮現的是谷思如燦爛的笑容,還有清脆的喊他宋行奕時那快活的神情,以前她一直在他身邊時,還並未覺得怎樣,如今離她那樣的遠,他才發現,自己原來這麼想念著她。

  寫字的時候,總覺得她站在他的身旁為他磨墨;看書的時候,彷彿會聽到她一聲一聲地喚著他的名字。

  她喜歡纏著他、膩著他、偶爾也喜歡惡作劇鬧他、不讓他專心看書、她喜歡躺在他的懷裡,讓他給她唸書,一字—句,也許聽得並不十分懂,但她卻最愛那樣的時光,每次都是笑咪咪望著他的。

  其實她不知道,他也喜歡她在自己身邊。

  最初年少時,因為谷思如的大膽行徑,讓宋行奕非常憤怒,恨不得再也不見到她,可她卻那般不識趣,總是出現在他面前。

  —天一天、一年一年,再多的惱怒,在她明朗的笑容裡都慢慢地消融掉了,他越來越喜歡有她在身邊的日子,而她既不溫柔也不體貼,而且還任性、囂張得不可思議。

  「宋行奕,我想吃水梨了,聽說後山的梨都結果了,你陪我去摘!」

  「宋行奕,下雪了,陪我去堆雪人!」

  「宋行奕,陪我去看皮影戲!」

  陪她逛街、陪她爬山、陪她吃飯、陪她聊天,她使喚得那麼理所當然、那麼理直氣壯,他從最初的避之不及,到後來的無奈妥協。

  到現在,回憶起來,他的唇角都是帶著笑的。

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呢?宋行奕自己其實也不知道,只是這樣年復一年,他慢慢地發現,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到她笑,不願意看到她被拒絕後失望的眼神,所以他越來越少地拒絕她,一直到後來,無法拒絕。

  蕭寄雪一直說,他把谷思如寵壞了,也許,她說的並沒有錯。

  可怎麼會捨得不寵?他喜歡看她開心時,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,喜歡她開心地跟他說:「宋行奕,你真好。」

  宋行奕想要她開心,一直開心,只是此時的谷思如,恐怕不是開心的吧?他想到他離開那天,她紅紅的眼眶,那種強忍著不哭的表情,他的心又泛起鈍鈍的痛來。

  他是瞭解她的,認識十年,除了因為他的離開而哭過,她堅強得不可思議,可偏偏那麼堅強的人兒,卻在面對他離開時哭了,那淚水一直流進了他的心裡。

  分開兩個多月,他想她,很想很想,唇邊泛起苦笑,從前他從未想過,今番的她居然可以讓他體會到什麼是相思之苦。

  相思到總是彷彿依稀聽見她明朗的笑聲,聽見她在喚他的名字,清脆的聲音,就連此刻,也是如此。

  「大人。面前喧嘩,馬車過不去了。」隨從在車外稟告道。

  「發生何事?」在京城要道堵街,這可不是小事。

  「好像有人在前面打架。」居然有人敢在這裡打架滋事?宋行奕吩咐道:「你且去看看怎麼回事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隨從還未走開,那清脆的聲音就從不遠處直直地透了過來。

  「你這個王八蛋、登徒子,大庭廣眾之下膽敢輕薄我?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,啊?」—連串劈里啪啦的聲音像竹筒倒豆子般,乾淨利落的一股腦地倒出來,明明是罵人的話,可聽來卻讓人覺得分外清爽。

  宋行奕原本平靜的眼眸猛地一睜,「唰」地一下撩開車簾。

  前方圍了滿滿的人群,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,但那清脆的聲音卻不受阻礙地傳了過來。

  「色鬼!不要臉!讓你動手!」啪啪地兩聲讓人發毛的骨裂聲傳來,還有男人的哀號,圍觀的眾人都被女孩凌厲的身手給驚到了。

  「啊!你這個女人敢傷我?你知不知道我的爹爹是誰?你且等著……」

  —記重踹讓男子成功地再度哀號出來。

  「我管你爹是誰!你讓我等著,好,我就等著,我還想問問他,生出這樣狂浪兒子,羞不羞愧?」

  「女俠不要再打了,求你饒了我家少爺。」被打倒在一旁的僕人們趴在地上求饒,「我們再也不敢了。」

  女孩停下手,瞪向男子,「若說他被打一回就知錯,我是不信的,你們打了誰,找誰賠禮去。」女孩看向一旁衣裳殘破、滿臉指痕的哭泣少女。

  那群僕人連忙地磕頭賠罪,「姑娘,我們錯了,請姑娘饒恕我們,讓女俠停手吧。」

  那少女嚇得除了顫抖和哭泣,再也不會別的事情。

  「唉,女俠,你教訓也教訓過了,還是快走吧,這是京兆尹家的公子,只怕一會有官兵來,你要吃虧的。」—旁的老漢偷偷地跟打人的女孩說道。

  「我不怕!」女孩雙手插腰,「這天子腳下,他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,我管他爹是誰呢,要是敢來我我算帳,我還巴不得呢,他京兆尹再大,能大得過皇帝?」

  那般理直氣壯、豪氣干雲,一瞬間讓那些只敢圍觀的眾人紛紛汗顏,只是這世道還是明哲保身為妙,犯不著為了不認識的人,去惹那些當官的人。

  她話音剛落,不遠處傳來官兵驅趕人群的聲音,原本躺在地上哀號的男子立刻囂張起來,「死女人,你的好日子到頭了。」

  那原本在低聲下氣賠不是的僕人,也立刻轉了嘴臉,「你這個女人,膽敢打我家少爺,看我們老爺怎麼對付你!」

  果然一位威風凜凜的官員,帶著一大群的官兵衝了過來,「誰那麼大膽,敢打我的兒子?看我不活剝了她!」

  「爹!爹!」男子躺在地上大聲地喚道:「就是這個女人,你幫我把她抓起來!我要帶回府裡,好好地教訓她!」至於怎麼教訓,哼哼,長那麼漂亮,看他不折騰死她!

  「膽敢傷害官家子弟!給我抓起來!」京兆尹看到寶貝兒子被打得慘不忍賭,立刻心痛地大吼。

  女孩「唰」地一下從腰間抽出軟劍,指向那群朝她氣勢洶洶衝過來的官兵。

  看來一場惡戰難免!

  「張大人好大的官威。」清清淺淺的男性嗓音從一旁傳來,「宋某見識了。」

  女孩同言,立刻驚喜地轉過身去,看向那個緩步朝她走過來的男子,剛要開口喚他,卻被他一記冰冷的眼光給凍住了。

  宋府的門房打開大門剛要給少爺請安時,卻在下一瞬間愣住了。

  少爺的手裡居然牽著一個靈氣十足的少女?那少女在他看向她時,朝他燦爛地一笑,他倒抽了口冷氣。

  少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他嚇得立刻告退,眼都不敢抬,聽見少爺他們走遠的聲音。

  今兒宋府的下人,全都被這樣的景象給驚嚇住了。

  聞訊而來的宋夫人崔清雨,在看清楚兒子手裡牽的那個人後,溫柔美麗的容顏倏地一僵,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得掉這個女孩的。

  「見過我娘親。」宋行奕鬆開她的手,示意道。

  少女也就是谷思如,大方地上前行禮,「宋夫人好。」

  崔清雨眼前一片黑暗,如果不是身邊的丫鬟扶著她,只怕她快要站不穩了。

  「娘親,你怎麼了?」宋行奕上前。

  「沒……沒事。」崔清雨臉上浮起微笑,伸手扶起谷思如的手,「谷小姐來了?真是難得。」

  谷思如抬頭朝宋行奕甜甜一笑,「我想宋行奕,所以就來了。」

  宋行奕一向自若的神情有一絲的窘迫,他清了清喉嚨,轉頭問道:「娘親,父親可在書房?」崔清雨臉上的笑依舊很溫柔,「谷小姐這麼遠過來,想是累了,不如今日先梳洗休息,明日再拜見你父親?」

  「我不累的。」谷思如笑容很有朝氣,她看見了宋行奕,所有的辛苦都化為烏有了。

  崔清雨笑容一滯。

  「娘親,我還是先帶思如去拜見父親吧。」宋行奕伸手握住谷思如的手,拄著她往後堂而去。

  「綠春。」崔清雨輕輕地喚著。

  「夫人。」身為崔清雨的陪嫁丫鬟,對她的心意,綠春再瞭解不過。

  「我的兒子,真的就這麼喜歡這個女孩嗎?」當初宋行奕剛到京城,就跟他們稟告過要娶谷家的女兒為妻,當時她聽到就像是晴天霹靂,她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女孩的膽大妄為,她的媳婦自然要是大家閨秀、知書這禮,像蕭寄雪那樣的就最好。

  可偏偏兒子喜歡上了那個粗魯的女孩。

  她原是開明的,只要兒子喜歡,她都會接受,只是那個人怎麼都不應該是谷思如呀。

  她本來想既然兒子說了,也不好直接反對,只希望他在京中待得久一點,接觸到的名門淑女多了,知道自己原來的選擇有多錯誤,這樣就最好。

  誰知道這個谷思如,居然來了京城!而她的兒子居然還要帶她去拜見他父親!

  這下子,事情很棘手了。

  宋行奕從沐浴間出來,一抬眼就看見那個坐在他床上,朝他甜甜笑著的少女,整理衣袍的動作微微地一頓。很明顯她己然沐浴更衣過,穿著素白的裳裙,拿下釵環,一頭烏黑的秀髮挽都沒挽,任它披散在身後,清新自然。

  「宋行奕,來來來,我幫你擦頭髮。」谷思如起身定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,將他拉到桌前,拿起放在一旁的乾淨棉帕,一點點輕柔地為他擦乾頭髮。

  他安靜地任她動作,明亮的燭光將她的身影投射在地上,曼妙無雙。

  —時間室內一片安靜,她在認真地為他擦發,而他則一臉沉思。

  擦至半干,谷思如突然放下棉帕,從後面一把抱住他,「對不起嘛,你不要生我的氣了,好不好?」她的聲音柔柔的、軟軟的,帶著點討好的意味。

  宋行奕沉默了會,終於開口道:「告訴我,哪裡做錯了?」

  她瞪他,他安靜地與她對視,半晌,她終於氣餒地低頭,「我不應該一聲不響地就跑到京城來。」其實她是看到他給自己的那封信之後,相思如潮湧,再也不能遏制自己思念的心情,乾脆想做就做,偷偷跑到京城來看他。

  不過私下跑出來這件事,還是不告訴他比較好,免得又要被他說。

  她一個人出現在京城,身邊連個丫鬟、下屬都沒有,他會不知道她是偷跑出來的?宋行奕在心中歎息,「還有呢」

  谷思如皺眉,想了半天,「沒有了呀。」他長長地歎了口氣,「在我離開前,你答應過我什麼?」

  「好好照顧自己嘛,我有呀。」

  「哪裡有?」

  「我吃好睡好呀,把自己照顧得很好。」

  這個傢伙!真是有氣死人的本錢!宋行奕定定地望著她,「你答應過我,不管怎樣,都要保護好自己,結果你呢?」

  「我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呀?」她轉了一圈給他看,「從如意城到京城,一路上我都很小心,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。」她從小就跟著大哥出來行走江湖,經驗豐富,再加上她身手好得很,少有對手,保護自己而己,小事啦。

  「保護得很好?」他冷冷一笑,「那今天的事,又怎麼說?」

  「今天?」她皺了皺眉,「哎,你都不知道京城的人有多壞,那個姓張的,居然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調戲人家賣花的女子,行為太惡劣了,簡直要氣死人!」那個紈褲子弟帶著一群家奴當街攔著人家女孩子,後來還乾脆把人拖到巷子裡,如果不是被她看到,恐怕今天那個女子的清白早就不保了,一群大男人,把女子的衣服撕扯得破爛不堪,見她出來打抱不平,那個紈褲子弟居然又對她起了色心,對她動手動腳,她一火大,就將他暴打一頓。

  其實她也不想一到京城就惹事的,可那人實在太過分了!

  「你幫人,我沒有意見,但你至少也要保護好自己,今天那樣的情形,如果我不在,你又當如何?」這才是他最生氣的地方。

  「沒關係啦,我身手好得很,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。」

  「是嗎?請問你身手再好,可以敵得過千軍萬馬?」這人完全不受教!

  「哪裡有千軍萬馬那麼誇張?」

  「京兆尹,從五品官員,負責京城守防事宜,他可以調動守城的官兵,你知道京城裡守城的官兵有多少嗎?三萬。」宋行奕冷冷地說道,聲音沒有起伏。

  「他怎麼可能調三萬大軍來對付我一個小女子,你幹嘛這麼小題大作?」小姐她不爽了,發脾氣了!原本見到他的滿腔喜悅,被他這樣一桶冷水澆下來,什麼都沒有了。

  「我小題大作?」她怎麼這麼地不受教,沒有絲毫的危險意識?他冷聲道:「你到底明不明白,這裡是京城,不是如意城!」如意城裡谷思如可以霸道、可以囂張,因為她爹財大氣粗,可以保護她,可在京城裡,有錢人多如牛毛,有權人也多不勝數,她還是這樣的性子,遲早吃虧的是她自己!宋行奕今天看到她後,特意沒有馬上出來,就是想看看她會怎麼處理這件事,偏偏她的做法還是讓他很失望。

  「京城又怎麼樣?到哪裡都得講道理。」

  「你太天真了。」這個傻子,在這世上,原本就不是講道理的世界,弱肉強食,只講權力,如果今天不是因為他的官職大過京兆尹,他們怎麼可能輕鬆的全身而退?

  「我不覺得我有做錯,你這什麼態度?」她徹底地大了,「我為了見你,整整走了十天,以為你見到我一定會開心的,難知道你就知道在這裡教訓我,連我阿爹都沒有這麼罵過我!你凶什麼凶啊!」

  到底現在是誰比較凶?宋行奕突然然有種無力的感覺,「你根本就不懂。」

  「我根本就沒錯!今天的事再來一次,我還是會這麼做」

  再好的脾氣都要被她給惹火了,「你打完人就該走了,為什麼還要留在那裡囂張?你是笨蛋嗎?」

  谷思如一愣。

  「你就是這樣的性子才讓我生氣,不是跟你說過,想怎麼樣都可以,主要保護好自己,你今天打也打了,為什麼不走?傻呼呼地等在那裡,等著別人帶著兵馬過來……」宋行奕的話被某人突來的吻給打斷了。

  谷思如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,退開來,望著他,心裡湧起強烈的、無法抑止的甜蜜,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呀,謙謙君子,溫文爾雅,可是因為她,他居然跟她講打了人就走的話,這樣蠻不講理的話,本該是她阿爹才會說出口的呀,可他宋行奕卻說了。

  她相信,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跟人動手,而且他肯定也不贊成別人動手,可為了她,他這個原則改變了,她豈能不感動?

  他頓了好長一段時間,終於開口道:「別以為來這一招,我就不生氣了。」

  谷思如偎進他懷裡,抱住他的脖子再吻上去,這次她用了舌頭,軟軟的、甜甜的在他的唇上舔著,一點點地勾撩著他。

  宋行奕發誓,當時的那一瞬間,他真想狠狠地咬她一下,讓她痛一下長點記性,偏偏捨不得,他知道她的目的,努力地不為所動,只是……太難了。

  他伸手抱住她,「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了!」

  「唔。那你可不可以吻完我再生氣?」這樣的要求,又有什麼不可以呢?

  抱緊她繼續吻下去,她的嘴唇與他的相摩挲,靈活的小舌鑽入他的嘴裡,輕輕地勾動著他的舌頭,在他的嘴裡,嘗到了熟悉的清茶餘甘。

  宋行奕吸吮住她調皮的小舌,兩人的舌頭交纏著,伸手摟住她的纖腰,將她抱到腿上,雙手在她的背後輕撫著,嘴唇離開她的唇,兩人的嘴角定起一條銀亮的細絲,「小壞蛋。」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嫩頰。

  「不喜歡嗎?」谷思如伸手至他的衣襟口,一把扯開,露出他結實的胸膛。

  「再喜歡下去,可真是會要命了。」

  她嘻嘻地笑著,伸手摸著他胸膛結實的肌肉。

  「不要玩火。」他握住她的手,不讓她亂動。

  「有什麼關係?我想你,你不想我嗎?」想是想的,只是這裡不是如意城,她初來他家,就在他的房間過夜,這若是傳出去,她要怎麼立足?

  「思如,我要顧惜你的名聲。」

  「名聲?」谷思如輕輕地一笑,「名聲都是給別人聽的,我從來都不在乎這樣的東西。」

  「是,我知道。」宋行奕握住她的手,「因為你不在乎,所以我要替你在乎。」他不希望有任何的流言蜚語傷害到她,她是他的寶貝,他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。

  她一愣,今天所有的怒氣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,強烈的喜悅充斥在她的心頭,再沒有什麼比他這句話更讓她心甜的了。

  她抱緊他,「那……從明天開始在乎,好不好?」

  這傢伙又來耍賴這一招,她會從明天開始才怪了。

  「我好想你。」谷思如低頭在他的脖子上細細地吻著,「你走之後,我每天都在想你,日夜都想,就連作夢,都夢見你懷抱著我,可是夢醒之後,你不在身邊,我只想要流眼淚。」

  宋行奕的心,被她的話弄得疼痛不已,這樣的她讓他還怎麼抗拒?除了抱緊她,迅是抱緊她。

  她的手撫向他的胸前,撫過那小小的突起,「宋行奕,你想我嗎?」

  怎麼可能不想?他拉住她的手,一把抱起她往床邊走去。

  「你想要我嗎?」

  宋行奕直接低頭,用實際行動告訴她,谷思如在他吻的空隙間嬌嬌地笑出來,「你的君子言論呢?」

  「你這個丫頭!」他無奈地失笑,真是愛作弄自己。

  她就喜歡看他這種拿她沒有辦法的表情,因為她知道他在寵著她,放縱她,而她,就愛對他恃寵而驕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55 AM


  第八章

  谷思如翻身跨坐在宋行奕的腰上,低頭含吮住他的乳首,用力吸著,滿意地發現他全身的肌肉都己經緊繃了,她壞壞地一笑,小手輕輕摸至他的腰部,隔著褲子撫摸著他的堅挺。

  「嗯……你越來越壞了」他在她耳邊說道,灼熱的氣息噴進她的耳朵,一股酥意從她的心裡泛起,他隔著衣服愛撫著她飽滿的酥胸,另一手用力搓揉著她渾圓的臀部。

  她嬌吟著,挺起背部將胸部更加進入他的手中,纖手在下面用力撫摸著他的慾望。

  宋行奕將她腰部的結繩解開,鬆開她的衣裳,水色的外衣像花瓣般剝落開來,露出裡面淡藍的肚兜,他繞到她身後,輕柔地解開她的細繩,美麗的乳房就展現在他面前。

  白嫩得像豆腐的皮膚上,點綴著像櫻花一般的乳頭,正大方地向他展示粉艷,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,但每次看到都會讓他驚訝地屏住呼吸。

  「好看嗎?」谷思如靠近他,唇邊的笑又甜又媚,天生熱情,在與心愛的人赤裸相對時,並不會覺得不好意思,她喜歡他眼中只有自己的樣子,喜歡他對她的身體著迷,一如她也是如此。

  宋行奕朝她朗朗一笑,手指卻使壞地揉弄著她的粉嫩,玉珠般的乳頭在他的指間滾動著,很快就挺立起來。

  「啊——她受到刺激,手下的事情全忘記了,只能軟倒在他的杯中。

  他俯首輕舔她的乳頭,繼而用力吸吮著,手指向下探入她的裙中,順著絲滑的大腿徐徐游至腿心處,隔著褻褲,他己經感覺到她微泛濕意。

  「唔—他用方咬了一下她的乳頭,她受到刺激腰部一挺,腿心更加陷入他的指尖。

  宋行奕略一使力,兩人便交換了值置,他將谷思如置於身下一快速地將她身上剩餘的衣物褪淨。

  如溫玉般結淨美好的女體,呈現在他的面前,他深吸一口氣,全氣中瀰漫著她的一股幽香,伸手符她修長的腿扳開,帶露的粉色花瓣微微開合著,顯示她已然動情。

  他將中指進入到她的體內,慢慢探索著緊致的內部,她濡濕的肉壁緊緊地吸附著他的手指,花液如蜜般湧出來,讓他的抽動更加順暢。

  他的手在她的內部攪動著,讓她體由不斷泌出香稠的滑液,不一會,他再加入一根手指慢慢擴張著他的領地。

  「慢點……有點疼。」天生窄小的私處在與他分離這段日子裡,又變得緊如處子,在他初初探入時還是有點不適應。不過在他溫柔的撫慰下,她開始擺動著柔軟的腰肢配合著他的動作,享受著歡愛的樂趣。

  宋行奕用拇指重重地揉弄著她頂部的花蒂,小小的敏感己經飽滿挺立,下面的花瓣不停地吸吮著他的手指,彷彿要將他引入更深的地方,他用手指尋覓著她那個神秘點,忽然觸到一塊軟嫩的肉壁,讓谷思如大受刺激,蠻腰彈了起來。

  「啊……那裡……不要……」他反覆用手指刺激著,讓她有種致命的快感,她纖指緊緊地抓著他結實的手臂,想要推開但是又捨不得這般快感。

  「思兒,別抗拒。」他的速度越來越快,花液隨著他的動作飛濺出來,他另一手還重重地扯弄著她挺翹的乳頭,惹得她放聲嬌吟著。

  快感在她的體內堆積著,她尖叫著,指甲狠狠地戳入他的手臂內,高潮的閃電抓住了她,如潮水般的滑液從她體內流出,弄濕了他的整個手掌,也沾染到身下鋪的白色織錦上。

  他將沾滿香液的手拿放入薄唇內舔食著,晶亮的眼眸看著她在高潮後的嬌美酣態,豐滿的乳房隨著她重重的喘息而上下起伏著,玉腿無力地敞開,花液在高潮中不斷地流出,只有在這個時候,她才出現這種難得的風情。

  宋行奕生平第一次,帶著幾分急切地將自己的衣袍脫掉,甩至地上,他已經激情勃發,紫紅色的粗大上佈滿青筋,他伏至她的雙腿間,緊實的臀部微微擺動著,慾望在她的花穴口摩擦著沾染上豐沛的蜜汁。

  伸手分開谷思如充血的花瓣,碩大的圓頭略略陷入穴內,他腰部用力想要一舉頂入,卻被她用手抵住腹部。

  「急麼了?」他喘著想要強行進入,這種對候,他要還能忍那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。

  她喘著氣翻身將他壓在身下,「我要在上面。」

  他不禁失笑,這個丫頭一直都是這麼霸道,連在床上都如此,不過好脾氣的他,一直都是寵著、讓著她,當然也不會違逆她的要求。

  她跨坐至他的腰腹間,緩緩流出的花液,將他的腿間塗抹得一片晶瑩,她伸手握住他的慾望,另一手微微撥開幼嫩的花抬起雪白的俏臀慢慢地坐下去。

  「嗯……」這種姿勢讓她本來就拿小的花穴緊窒,再加上他又過於巨大,她努力了半晌,卻總是從穴口滑開,強烈的想要被滿足的需要,和總是不得門而入的沮喪,讓她一時心浮氣躁起來,想要強硬納入。

  「不行,不能這樣!」怕她會弄傷自己,宋行奕急忙穩住她的圓臀,他們之間只經過了一夜,她太小,而他又太大……

  「你那裡真不聽話!」谷思如用方將他推倒在床上,洩憤似地用力捏了他的乳首一把。

  「真拿你沒辦法。」他歎了一口氣,將手探到兩人之間,輕輕撥開她的花瓣,這番動作讓她呻吟出來,他另外一隻手引著他粗壯的慾望,來到她神秘的入口,圓頂的頭部己經叩關,接著再腰部微一用方,終於一舉進入了。

  「啊……」最初進入的脹痛感,還是讓她輕呼出聲,但她是谷思如,她從來都是勇氣十足的,咬著唇繼續動作,

  等到他終於與她合而為一時,那種帶著疼痛的滿足感充斥在她的胸臆,她趴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歎息一聲。

  他抬起她的下巴,細細地吻她,唇舌相纏間,她情動得更加厲害,再不滿足於這樣結合不動,心急地扭動俏臀搖擺起來,尋找自己的快樂。

  兩人結合處傳來讓人臉紅心跳的摩擦聲和滋滋的水聲,他用勁臂扶著她的細腰,協助著她的律動。

  桌前的紅燭輕輕地搖晃著,照著許久不見的兩人,任他們纏綿悱側,有情人的天地,即便是不眠不休,也是幸福。

  在邊府的當晚拜見過宋滔海後,谷思如算是得到了宋家的認可,以宋行奕未婚妻的名義住在宋府。

  宋滔海喜不喜歡谷思如沒有人知道,但他的妻子崔清雨卻不是那麼喜歡她,但畢竟是隨夫在官海浮沉多年,早已經學會了把真正的心思隱藏,且不論她心裡如何想,至少不會在表面上透露出來。

  既然兒子把要娶谷思如之心表達得非常清楚,那麼她做娘的也不可能去做那個反對的人,自古以來父母反對的婚事,通常是父母極度強勢才可阻擱,不然基本上是反對無故,還要傷到與子女的感情。

  崔清雨瞭解自己的兒子,看起來溫和,可卻是極有主見的,從來不會被任何人左右,他的決定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的,除非是他自己。

  所以她不會去做那個壞人,也實在是沒有必要,所以雖然不是那麼喜歡谷思如,但卻還是接受了她。

  他們的婚事,按宋行奕的意思,是等到過年一起回如意城去提親,等來年開春再行禮,這樣既不倉促,也有足夠的時間讓宋行奕處理京中的事物。

  如此甚好,她的兒子從小心中自有乾坤,只要他不會因為兒女私情,而影響到自己的前途,誰做她的兒媳婦,她都無所謂,只要兒子喜歡就行。

  她也開始學著接受這個未來兒媳,試著與她相處。

  「既然你們要成親了,你也要學著怎麼做奕兒的妻子才是。」崔清雨一句話,就把谷思如帶了出去,今兒跟這個夫人家的小姐喝茶賞花,明兒跟那個王爺的妻女看戲聽曲,每天的節目都排得滿滿的。

  谷思如剛開始還是挺開心的,覺得可以多認識些朋友,大家吃吃喝喝也不錯,興致勃勃地跟著宋夫人出門,可是—次聚會過後,她就對這種宴會深惡痛絕。

  —群戴著面具的官夫人在那裡拚命地笑著,說說這裡的脂粉香、那裡的綢緞美,再就是各家小姐們不是爭艷就是斗才,個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恨不得在眾人面前表演個夠才甘心,跟這些人相處一天后,她忽然覺得,之前認為蕭寄雪假惺惺是錯了。

  蕭寄雪與這樣女人相比,同樣是大家閨秀,蕭寄雪那女人真是可愛無比了,不過,誰讓她要跟自己搶宋行奕呢?所以,還是要討厭她!

  谷思如非常不習慣跟這些人相處,尤其是這些人問她最擅長什麼時,她回答武藝,惹得大家哄堂大笑,宋夫人跟大家說,她最喜歡開玩笑,她才朋白,原來她苦練十幾年的武藝,在這群人眼裡,是上不了檯面的。

  上不了檯面便上不了檯面吧,要她像那群只知道塗脂抹粉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們一樣,每天在家裡繡花彈琴,那還不逼瘋她去!道不同不相為謀,她跟她們不是一路人,那不接觸便是了。

  可宋夫人輕輕的一句話,徹底地斷了她的退路。

  「這樣的場面是無趣,可若是跟奕兒成親,這樣的應酬只會多不會少,你若是一直這樣逃避下去,奕兒在官場上只會被人看不起,說他娶了個上不了檯面的女子。」

  谷思如想反駁的心情,在聽到最後那句話對,徹底地熄滅了,她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,反正被取笑又不痛不癢,可是她不能忍受宋行奕被人笑。

  她的宋行奕那麼輕尚無雙,怎麼可以淪為別人的笑柄?不過是假笑、裝傻而己嘛,有什麼難的,她肯定可以做得到的。

  早就說過,她谷思如想要做的事情,不論多難都會咬牙做下去。

  於是便繼續。

  宋行奕見她每天早出晚歸的,回來後又不停地揉臉,輕聲跟她說:「你不用每天跟著娘親出去應酬,那些不喜歡做的事,可以不用做。」

  他總是待她那樣的好,不勉強她,護著她,可是就因為達樣,她才更想要為他做些什麼,只怕只是一點點也是好的,「沒關係,我反正在京城裡面也無事可幹,每天跟著夫人出去逛逛,也熱鬧。」停了停又繼續說:「那些小姐們個個多才多藝,這個會彈琴、那個會跳舞,跟她們在一起剛好可以解解悶。」

  這是實話,只是谷思如沒有說,她經常在聽琴和觀舞時昏睡,惹怒人家小姐。

  「思如,不論你做任何事情,只要開心就好,不用為了我勉強,我喜歡的那個谷思如,就是那樣簡簡單單。」

  喜歡,他說喜歡,這是宋行奕第一次對她說喜歡她,聽到這個,讓她做什麼她都是甘願的,何況只是跟一群太太、小姐吃喝玩樂?

  「我不勉強,真的,宋行奕,偶爾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,你知道嗎?」因為太過喜歡,所以只想要對方好,為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,這樣的心情,他們兩人皆有。

  他自然是知道的,她的心情他再瞭解不過,「你會開心?」

  「是。」想到是在為他們的將來努力,她就覺得開心,就覺得可以忍受下去。

  好吧,谷思如說開心,那便開心,她跟著娘親出去,也好過她在家悶著,等他忙完這一段對間,一切大局己定,到時候她要做什麼,他都可以陪著她。

  於是這樣的日子繼續。

  只是谷思如闖禍的速度,簡直讓崔清雨始料不及,原以為不過是跟一群小姐們應酬,最多因為什麼都不懂被取笑一番,不會出上面問題,可惜她還是太低估谷思如了。

  今兒因為某位小姐叫她彈琴,她把人家的珍藏的古琴給弄壞了;明兒大家一起賞古畫,好好的一張畫,到她手裡—個不小心就弄成了碎片;再不然,被別人明褒暗損之後氣不過,輕輕一推,就害得嬌嫩的小姐摔傷了,諸如此類的事情,每天都要發生,半個多月過後,崔清雨完全被谷思如闖禍的能力給折服。

  谷思如臉上的笑容,也在崔清雨一天天的歎氣聲中淡下去了。

  這個世上,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,多麼勉強、怎麼努力都走不到一起去,她實在無法融入那群小姐,吟詩她不會,作畫只是勉強,彈琴的弦輕輕地撥就斷掉,最氣人的是那些個小姐個個牙尖嘴利、話裡有話,連諷刺的話聽來都漂亮無比,但她不是傻子,自然知道她們在當面嘲笑她。

  這樣的鬥嘴,有意思嗎?她真想要……跟人打架出出氣!

  這日,崔清雨被史部侍郎家的夫人請去聽戲,她說都是長輩,谷思如可以不用去了,於是谷思如像是解脫了般直奔大街透透氣。

  宋行奕己經被太子傳進宮中整整七天了,一直都沒有回過家,她很想他。

  她低著頭在街上胡亂地走著,本來以為到京城,她就可以經常看到他了,可原來不是,他非常地忙碌,每日清晨她還未睡醒就去上朝了,下了朝也不能立即回家,要去太子宮中商量事宜,往往他回來都己經是深夜了,最初她還等他,可他卻很不贊成。

  「你等我這麼晚還不睡,我會擔心。」

  好吧,谷思如不想讓他在朝政繁忙辛苦工作之餘還要擔心她,於是便聽他的話早早睡下,在宋府,跟在如意城是不一樣的,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根本就不多,宋家家大業大,僕傭眾多,耳目口舌自然也眾多。

  宋行奕為了避嫌,那晚之後就不准她晚上再去他的臥房,雖然她其實沒有那麼聽話,有幾次他回來較早,她還是跑去誘惑他,並且還成功了。

  只是這樣的機會很少、很少,她在他家的這段時間,跟他見面的機會這麼少,這一點最讓她氣悶,比要陪宋夫人去參加聚會還要氣悶。

  谷思如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,不過,每次在看到宋行奕時,她都會特別開心,所以他目前並沒有發現她在不開心,尤其是這幾天,他連家都沒有回,更加不可能知道她的心情怎樣的。

  她好想阿爹、阿娘,好想疼愛她的兄姊,不知道二姊的肚子是不是更大了?不知道大哥和三姊怎麼樣?鏢局沒有她是不是忙得不可開交?真懷念以前跟兄弟們一起押鏢、一起痛快喝酒的日子。

  如意城雖比不上京城繁華,可在那裡她可以肆意大笑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不會有人在旁邊無奈地歎息,不會有人嘲笑她。

  在這裡每天捧著小的要命的茶杯,說些言不及意的話,都快把她逼急了。

  谷思如走得有些口渴,抬頭剛好看到街道的不遠處有家茶樓,想想乾脆進去坐一坐,聽聽旁人講講閒話也是一種樂趣,以前押鏢時最愛的就是聽手下聊天,增廣見聞。

  想到便做,谷思如進到茶樓,要了間臨窗雅座,既可以聽到樓下的閒聊聲,又不被打擾真真好。

  京城的東西當然是好的,就連這茶樓也分外精緻,雅間裡所用器物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,「這位姑娘,您嘗嘗看,這是今年剛上的金壇雀舌。」茶博士很是慇勤地為她把桌子擦乾淨,再泡上茶。

  「嗯。」她隨手拿出一粒碎銀子給他,反正她老爹別的不多,錢最多,當初離開家裡,她拿了一大把銀票,吃穿用度,從來不會苛待自己。

  茶博士歡喜得臉上都笑出花來,「謝謝姑娘、謝謝姑娘,小的就在門外,您有什麼事兒只要說一聲就好。」

  谷思如點點頭,茶博士低頭退了出去,掩好門。

  室內飄著淡淡的茶香,她端起茶杯聞了聞,茶果然是好茶,她雖不會品茶,但宋行奕是愛茶之人,耳濡目染之下,多少還是懂一點的。

  推開窗,樓下大堂熱鬧的聲浪直撲上來。

  她喝著茶、吃著糕點,聽著樓下人的閒聊,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才愜意,如果這時候有宋行奕在自己身邊就更好

  剛剛想到他,耳邊就彷彿聽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學,她側過頭細細一聽,果然真是。

  「要說連這宋大人,還真是我們景元朝了不得的人物。」一道聽起來大略三十幾歲的男聲說著,「他年幼時在京城就最負才名,詩書文章可是都了不得。」

  「董兄逢話說得很是。」另一位贊同道:」想當年他十五歲便中了殿試一甲,那對京城的轟動場景,我現在還記得。」

  「可不是,最難得的是他還非常有孝心,回家鄉侍奉祖父母,直到今年才入仕,這一般人有官可做,只有飛奔而來的份,哪裡管什麼孝心不孝心呢」

  「沒錯,我前幾日有幸見宋大人的車馬經過,略看到了宋大人,那長得可真是俊呀。」嗯,這話聽得舒服,谷思如拿起一塊糖心糕啃著,聽得眉眼彎彎,她的宋行奕,自然是這天下間最好的男子。

  「哼,你們只說這些陳年舊事,怎麼不說些新鮮的?」—個不屑的聲音插了進來。

  「敢問達位兄台,什麼是新鮮的呢?」

  「你們說的,都是些檯面上的東西,我這裡可有大消息。」

  「那你快給大家說說。」谷思如一時也好奇地側耳細聽。

  「這位宋大人呀,你說他長得俊是不是?」

  「那是自然,我親眼所見,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的男子,我是大老粗不會形容,反正看得我傻眼了,難怪聽說京中好多大人家的小姐,都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呢。」

  「你看傻眼不算什麼,好多小姐看中他也沒用,這位宋大人身邊早就有人了。」咦,谷思如吃驚地睜大眼睛,這個人消息倒真的蠻靈通的嘛。

  「是嗎?哪位小姐這麼有福氣?」

  「小姐?」那人嗤嗤地笑了起來,聲音聽來就覺得分外猥瑣,「只怕不是小姐。」

  「你這話聽來就不對,不是小姐還能是什麼?總不能是夫人吧?」

  「要是夫人倒還是好的。」那人壓低了聲音,但還是以在場的所有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:「你們不知道與宋大人相好的,可是當今的太子爺。」

  此話一出,全場皆驚,一時間鴉雀無聲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55 AM


  第九章

  「胡說!」有人拍案而起大聲怒斥道:「天子腳下朗朗乾坤,你豈能說出這等荒唐的污蔑之言!」

  「我胡說?」那人冷笑,「我說的可都是事實。」

  「沒錯!」另一道聲音接著說下去,」我有個親戚在太子宮中當差的,他可是親眼所見。」

  「可不就是如此嘛,你看這宋大人自從回到京城,有哪天不到太子宮中去的?從早到晚,甚至有對候直接宿在宮裡,太子宮裡的人好多次都看到他們摟摟抱抱的,只是礙於太子威勢,不敢說罷了。」

  「你們兩個真是無恥到極點,我們景元朝誰人不知當今太子最為寬厚,才德兼備,你們居然敢詆毀於他!」

  「太子好是好,可惜有斷袖之癖,將來若是做了君主,嘿嘿……」那人繼續說下去,「你們想想,太子年滿二十,早該立太子妃了,可我們的太子爺宮中,別說太子妃,就連半個女人都沒有,那宋行奕與太子年歲相當,那麼多女子喜歡他,可他又如何還未訂親?」

  「沒錯!你再看宋大人看得細皮嫩肉的,可不正好是那……」另一人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一隻茶壺蓋給砸中,疼得他大喊了一聲,摀住嘴唇,鮮血從他的指縫間不斷地冒出來。

  「誰?給我滾出來!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?」另一人大聲地怒罵,一隻茶杯朝他砸過來,幸好他有些許武功底子,閃了開來,「到底是誰?給老子滾出來!」

  —道纖細的身影從二樓的窗前一躍而下,靈動敏捷,眾人眼前一閃,就看到一名美麗的少女亭亭地站在大廳中央。

  那翻身而下的少女正是谷思如。

  她清靈的眼眸裡蘊著濃濃的烈火,「拿茶杯砸你,都髒了這裡的器具!」氣死她了,居然有人敢在這裡這樣詆毀她的宋行奕,把他說得那樣不堪!

  她原本是答應過宋行奕,在京城盡量低調一點,所以最開始她還忍著,但到後面越聽越聽入耳,再也顧不上什麼低調不低調了,這樣無恥小人就是欠打!

  「你這個賤人,敢打老子?你……」那人還未來得及把話說完,「啪」地一下,就被谷思如爽快地賞了一巴掌,他身子被打得連退好幾步,臉頰一瞬間就腫了起來,最慘的是,他都沒有看清楚她是怎麼動手的。

  他怒火中燒,衝上前去打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,他那位嘴巴流血的同夥也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。

  他們兩個朋顯都是練家子,頗有些武功底子,一看谷思如雖然有些武功,但肯定是攻他們不備才得手的,現在他們兩人聯手,看不打得她哭著求饒!

  大堂裡的眾人見打了起來,紛紛走避,原本熱鬧的地方立刻空出好大一片,好奇之心人皆有之,眾人躲開去站在遠處圍觀,也為這個膽大的少女捏一把冷汗,這兩人可都是彪形大漢呀,她一個弱女子……

  之前跟那兩人爭辯的男子,則是打算去官府裡報官,可下一個瞬間,所有圍觀的人都傻眼了!

  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,那個看起來纖弱的少女,在兩個大漢撲向她對,抬腿重重地一端,就把其中一個踢飛開來,再一個旋身,另外一個也被她一拳撂倒在地上。

  他們落地時沉重響聲,在在顯示出少女的力道。

  再接下來,眾人看到一場實力懸殊到可怕的毆打,真真是毆打,一個少女狠狠地毆打兩名壯碩大漢。

  她下手又狠又快,那兩人別說還手之力,就連抵擋都抵擋不了,不用半炷香的時間,他們就被打得滿頭滿臉的鮮血,全身蜷縮地倒在地上不斷地求饒,偏偏求饒沒用!

  這一下子,眾人反而同情起那兩人來,可看那個女魔頭附身的少女,誰都不敢上前勸,更何況眾人都看傻跟,反應不過來了。

  「思如。」一道溫和的男性嗓音從二樓傳下來,讓谷思如的動作一頓。

  她抬頭,看見那個俊雅的男子,穿著常色的裳袍站在窗邊望著她,唇邊噙著淺淺的笑,清雋無雙,不是宋行奕,又是誰呢?

  他怎麼會在這裡?他居然也在這裡?那是不是剛剛這些人說的話,他其實都聽到了?

  谷思如望向他,有幾分擔心,他是多麼自傲的人呀,如今被人這樣侮辱,他怎麼會受得了?

  「好了,可以了,不要再打了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這些人太可惡了,不狠狠教訓一頓,難消她心頭之恨。

  —個陽剛的男子從宋行奕的身後閃了出來,率性地往窗台上一趴,朝她揮手,「女俠,打那麼久也該累了吧?上來喝杯茶如何?」

  這人是誰?谷思如微微地皺了皺眉,看向宋行奕。

  宋行奕歎了口氣,知道她的倔脾氣又犯了,對他的事情,她一直都是執著的,轉身下樓,走到她的身邊,「來,跟我上去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她猶豫地看了眼那兩個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男人,她還沒有……呃……打過癮。

  「夠了,再打要出人命了。」宋行奕淡淡地看了眼那兩人,「再說,他們也是只是受人之財,忠人之事而己。」

  那兩人的身子微微地抽搐。

  宋行奕既然說算了,那便算算了,她不甘地低斥,「哼,今天算你們好狗運,給我記住下次再敢胡說八道,看我還饒不饒你們!」

  「唔……多謝宋大人……多謝……女俠……」

  「給我滾!」

  「是是。」雖然全身都是痛的,撐都快撐不起來,可再留下去,不知道會不會連命都沒有,那兩人捂著流血的口鼻,哼都不敢哼一聲,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。

  「慢著。」

  他們剛摸到門邊,就被這兩個字給驚得魂飛魄散,立刻停下來不敢動,身子顫抖著,生怕那個女魔頭一個不高興又拿他們來練拳。

  「我的話你們可聽仔細了?」谷思如狠狠地一拍桌子,他們嚇得一個哆嗦直接坐到地上。

  「聽仔細了,我們再也不敢了,女俠饒命。」

  「還有,你們是受何人指使,散播這樣惡毒的謠言?」剛剛宋行奕說他們是受人錢財,看來背後還有主使者,問一問也是好了。

  「沒……沒任何人,我們只是信口雌黃。」

  「胡說!再不老實交代……」

  「好了,思如。」宋行奕握住她的手,看了那兩人一眼,「還不走,嗯?」清清淺淺的幾個字,生生比之前狂暴的谷思如還要可怕,一瞬間驚出那兩人一身的冷汗,連抬頭都不敢,哆嗦著半爬半走地離開了。

  「我還沒問完呢。」谷思如被宋行奕拖著往樓上走,不依地跺腳抗議道,這個可是很重要的!她一走要搞清楚!

  「你再問,也問不出什麼來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因為那人做事,自然有把握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,所以就算殺了這兩人,恐怕也是問不出來,白費力氣而己。

  「不為什麼。」宋行奕帶著她進了房間。

  —進去就看到那個爽朗的男子朝他們笑著,「我今兒算是開了跟界了,姑娘可真是好身手。」谷思如看了看到個陌生男子,驕傲地點頭,「那是自然,我的武藝雖不敢說十分好,但也少逢對手。」

  男子哈哈大笑出來,伸手拍宋行奕的肩膀,「你從哪裡找到的寶貝?竟這般直率可愛。」

  宋行奕沒有接他的話,只是拉著谷思如上前,「來,思如,見過太子殿下。」

  「太子?」谷思如看向那個男子,「你是太子?」

  「唔,恐怕目前還是的。」邵俞軒眼底閃過戲謔的神采。

  「那你不就是那個流言中的另一位?」谷思如很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番,然後「悄聲」地對宋行奕說:「我現在終於朋合為什麼那兩人說你們了,跟太子比起來,你可真是斯文很多,難怪……」

  「難怪什麼?」宋行奕帶著淡淡的笑問道,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內,絲絲涼薄。

  谷思如若是那種善於察顏觀色之人,早就知道不要再說下去,偏偏她不是,「難怪他們會說那樣的話出來。」谷思如點頭,「太子太陽剛了,而你……」太溫雅了。

  宋行奕微微抬眼看了下那位「陽剛」的人,一向膽大的太子殿下,居然被那一眼看得一個激靈,「啊,我想起來了,宮中還有事等我回去處理,好緊急呀,非常緊急,我先走了。」

  話未說完,人早己經奔到街上去。

  「咦,他剛剛不是還邀我上來喝茶的嗎?急麼突然就走了?」谷思如看著太子消失的速度,幾分感歎地點頭,「他輕功看來是不錯的。」

  「是嗎?」宋行奕輕柔地問道。

  「是,看不出來這個太子武功居然不錯,唔,認真習武的人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,有機會找他切磋一下。」

  真是不知死活,「思如,我們回家吧。」

  「為什麼?我才剛出來沒多久耶。」

  「我突然想回家了。」

  「啊?」

  「突然也想起來,有事待辦。」他極為溫文爾雅地一笑。

  這也太突然了吧?

  是夜,宋府平濤院內,一向溫柔體貼的宋大人像發了狂的野獸般,將谷思如按在床上狠狠地弄著。

  「啊……慢一點……」

  「陽剛,嗯?」一記深深地戳入,又快又重,她尖聲叫了出來,還未來得及適應,他又抽出來再度刺進去。

  「斯文,是吧?」他將她翻了過來,讓她跪趴著再度直戳而入,同時一巴掌拍到她圓潤的屁股上,那種痛感讓她緊緊地收縮了下,汁液被狠狠地帶了出來,身下一片狼籍。

  宋行奕太凶殘了,饒是谷思如一向熱情,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,扭動著身子想逃,可怎麼逃得開?他拉回她,按下她的腰讓她的臀部高高地翹起來,直直而入。

  又是一頓天翻地覆。

  「沒有,沒有,宋行奕,你最陽剛、最陽剛!」

  「現在是了,嗯?」他的聲音裡帶著絲絲的惡意。

  「是……啊……」她的身子軟軟地趴下去,滿臉的淚痕,嘴唇咬得死緊,太可怕了,太可怕了!那種洶湧而至的快感強大到讓她害怕的地步,今晚的宋行奕瘋了。

  「太遲了。」

  「啊!你這混蛋,拜託,不要那麼重……唔……」

  她錯了,這男人哪裡斯文,哪裡儒雅?簡直就是禽獸啊……

  這一晚,平濤院的喘息聲、求饒聲、低泣聲一整晚都沒有停,這一晚之後,谷思如聽到「陽剛」二字,都會不由自主地打哆嗦,這……算不算另一種閨房樂趣?

  就算狠狠地給了那兩個人教訓,可太子殿下跟宋大人有斷袖之癖的謠言,還是像野火一樣在京城蔓延開來了,甚至傳到朝堂上直達天聽,皇上聽後震怒不已,下命不准散播謠言,並要徹查此事,看是誰傳出這等無稽之談。

  只是這世上要查謠言的起源,卻是最難的,根本就無法查清楚,謠言卻越傳越誇張,各種版本都有了,當然最終的結論就是,景元朝將來的帝王,可不能是個有斷袖之癖的人,如此看來,剛立下戰功的三皇子,可比太子更適合入主東宮。

  但這事情的兩位當事人,邵俞軒與宋行奕,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,該做的事情繼續做好,旁的事也不予理會。

  就算這段日子宋夫人經常帶著谷思如出入各種聚會,朝臣們都知道宋行奕有這麼位未婚妻,可百姓不知,這天下的人,都是什麼事情聽來勁爆就傳什麼,哪裡管得了真相如何?

  民間傳了開來,朝臣私下議論紛紛,自然也傳入了後宮的耳內,聽到這件事情後,第二個最生氣的人,就是明希公主了,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女兒,從小就錦衣玉食地嬌養著,從來都不曾拂逆過她的心意,所以在公主聽說謠言後,直接找到皇上要求皇上賜婚嫁與宋行奕,一來可以平息謠傳,二來也可以達成她這麼多年的愛慕之情。

  皇上早在宋行奕少年對就非常欣賞他,有意招他為婿,所以公主提出來時,皇上自然點頭應允,只是出於尊重宋家的考慮,還是召宋行奕進宮親自再問過一遍。

  這一問就問出事端來了,宋行奕聽完皇帝的話後,直接就拒絕了。

  「微臣家中早己為微臣訂下親事,只待過完年就完婚,恕微臣不能領受皇上的美意了。」

  一句話惹哭了公主,自然也惹怒了皇上。

  出於愛才的心,皇上沒有立刻降罪於他,只是給他三天的時間,讓他自己去思量清楚便拂袖而去。

  谷思如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知道了始末,這個知曉,說來還得感謝宋夫人,那天她陪宋夫人去梅翰林家參加梅夫人的壽宴,席間無聊去花園瞎逛,無意中聽到那些小姐們在討論這件事。

  「宋大人真是傻,明希公主高貴又大方,比起那個谷思如不知好了多少倍,他居然敢推托。」「可不是,這宋大人看著挺聰慧的,怎麼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?娶了公主,從此之後他們宋家就是皇親國戚,這是多大的榮耀呀,他居然不要。」

  「那個谷思如有哪一點可以跟公主比?這宋大人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!」

  「我看你是記恨他上次拒絕你的事吧?」

  「哼,是拒絕了我,可好像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?巴巴地繡了方絲帕送過去,人家連看都不看就退還給你了,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丟臉。」

  接下來谷思如己經沒心思去聽那些千金小姐吵鬧的話了,她只知道一件事情……那就是明希公主要嫁給宋行奕!這怎麼可以,明明她跟宋行奕己經算訂了親了,哪裡有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,愣要搶別人丈夫的?公主又怎麼樣,公主就可以想搶誰就搶誰了嗎?

  谷思如怒得一把將一旁開得正艷的山茶連根拔起!不行,她要找宋行奕問清楚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!

  回到家中,宋行奕依舊沒有回來,他最近似乎比往常要忙上許多,哪怕外面流言越傳越烈,他好像完全都不在意,該如何還是如何,並不忌諱與太子走得近,甚至依舊有好幾次留宿東宮,自然這也是留言不止的另一個原因。

  當事人不避嫌,好事者正好有話可說。

  谷思如問過門房,知道今日宋行奕並未派人回來告知不回來了,看來他今晚是要回來的了,這也是他的體貼之處,若是當日有事不能回來,一走會遣人回來跟府裡說一聲,免得她與父母擔心。

  是夜,谷思如在房間裡焦急地走來走去,她是個急性子,有事在心中就連睡都是睡不著的,她住的離宋行奕的平濤院比較近,那邊若是有什麼動靜,她一聽便知。

  等到夜深,才聽見那邊傳來聲響,她立刻飛奔過去,進到院裡只看見他的隨從羅東,並未看到他,「阿東,宋行奕呢?」

  「谷小姐?」這麼晚看到谷思如,羅東大吃一驚,「這麼晚,你怎地還未安寢?」

  「宋行奕呢?」她低聲問道,擺明耐性有限。

  「少爺剛一回來就被老爺叫到書房去了。」羅東是從小就跟在宋行奕身邊的人,跟著少爺在如意城十年,對谷思如的惡形惡狀再清楚不過,趕緊把話說清楚了,免得谷小姐不爽,吃虧的還是自己。

  「這麼晚還叫過去?」

  「是,老爺讓人傳話了,不論多晚,都要過去。」

  「可知道是什麼事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嗯?」谷思如輕輕地一哼。

  「這個小的真不太清楚。」

  谷思如心思是單純,但卻也是敏銳的,羅東是宋行奕的貼身隨從,又與府裡的僕從關係極好,怎麼可能會不知道?能讓他這般支支吾吾不肯說,定是跟皇帝賜婚的事有關!

  宋行奕一定是囑咐過他,不准跟她說!

  不說,沒關係,她自己去聽!谷思如轉身往院外走去。

  「谷小姐,你去哪裡呀?不如你先回房歇息,待明兒一早……」谷思如一記冷眼,就讓羅東嚇得定在那裡不敢再追,至於要說的話,也早就忘了。

  宋滔海的書房,谷思如在初到宋府的那晚去過一次,知道怎麼走。

  在宋象住了這麼些日子,她與宋滔海的接觸並不多,一來宋滔海政事繁忙,難得有機會見到;二來她整日被崔清雨帶出去,也少有機會在家中吃飯。

  崔清雨其實不是很滿意她,谷思如是知道的,就算崔清雨待自己溫柔可親,可谷思如敏銳的感覺,是連谷夫人都感歎的,別人對她是否出自真心,她完全知道,所以她知道崔清雨不太喜歡她,只是因為宋行奕她才勉強接受。

  她谷思如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小媳婦,不喜歡便不喜歡吧,只要表面上還過得去,她就不會想別人私下裡是什麼想法。

  她清楚崔清雨的想法,卻至今仍不知道宋滔海是怎麼看待她與宋行奕的婚事,宋滔海這人心思高深莫測,宋行奕長相像極了崔清雨,但性格卻與父親一模一樣。

  那晚初見,在宋行奕稟明事由後,宋滔海只是淡淡地囑咐她不要拘束,便讓他們走了,看不出喜,也看不出不喜。

  今晚,他在這樣晚的時辰還把宋行奕叫到書房,定是有關賜婚一事,既然事情也關係到她,她自然也要聽聽看的。

  谷思如的身手極好,幾起幾落就來到宋滔海的書房外,她站在那裡想了想,如果就這樣進去,那肯定是什麼聽不到。

  可她為人光明磊落,怎麼可以做出那種聽牆角的小人行徑?還未猶豫完,在聽見裡面傳來的對話聲時,她立刻閃入一旁的海棠樹後,細細地聽了起來。

  書房內,宋行奕在聽到父親派人叫他過來時,就已然朋白是怎麼回事,所以在進來時看見父母兩人皆在,並不吃驚。

  「奕兒,你可知我們叫你來,所為何事?」最先開口的,自然是崔清雨。

  「兒子知道。」既然要說,自然直接說清楚最為明白。

  「那你告訴我們,你是怎麼打算的?皇上給你的三天期限,明日可就是最後一天了。」

  他們一直在等宋行奕作決定,可是這個兒子打小就跟他父親一模一樣,有什麼事都藏在自己心裡,不說出來,明明期限已至,可他卻鎮定自若像沒事人一般,這讓做父母的,怎麼不擔心?

  「兒子的心思,早在回京之時己稟明父親、母親,並無更改。」

  那就是他仍舊要娶谷思如了?崔清雨急得眼眶微微泛紅,他說要娶谷思如,她雖不喜,但還是勉強接受,可是現在不一樣了,現在事關兒子的性命,若是惹怒皇帝,那……

  —只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,她抬頭,看見夫君漆黑的眼眸,一瞬間,心便安定下來。

  宋滔海在桌下緊握妻子的手,轉頭看向這個一直是他的驕傲的兒子,「奕兒,你可知,當初為何給你取名行奕?」

  「兒子不才,父親取名,意為讓兒子行事『奕世載德,不忝前人』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宋滔海點頭,「你自懂事以來,從未辜負過我對你的期望。」

  「兒子慚愧。」

  「自小我就告訴你,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可以作主,自己的行為也只有自己能負責,可是如此?」

  「是,父親的教誨,兒子一直謹記於心。」

  「所以你從小到大,做任何事情我都沒有干涉你,就連當初讓你回鄉陪伴祖父,也是徵得你同意的。」

  「是。」他的父母自小就對他耐心教育,尊重他這一點,他深感於心。

  「所以你的親事,自然也是由你自己作主,我們不會加以干涉。」宋滔海再度握了握妻子的手,然後鬆開起身上前幾步,「你要娶誰,想娶誰,我們都不會有意見,但為人父母的,都難免要為孩子的將來操心,這話可對?」

  「是,兒子讓父母擔心,是兒子的不是。」

  「如今宮中的局勢,不用我說,你也是清楚的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你將來可還想在仕途上一展抱負?」

  「兒子自幼寒窗,當是求他日能為國效命。」

  「很好。」宋滔海點頭,「那我問你,你若連身家性命都沒有了,又如何談抱負理想?」

  宋行奕沉默不語,「為人父母,怎麼可能不瞭解兒女的心思?你喜歡谷家女兒單純坦率,為父朋白,可是也正是因為她的單純坦率,所以她才不適合嫁入官宦人家。」

  谷思如在窗外猛地捏緊雙手。

  「這段日子,你母親帶著她與那些朝臣妻女來往,你可曾見她真心笑過?」

  宋行奕越發沉默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3-2-19 10:56 AM

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3-2-21 10:52 AM 編輯

  第十章

  「她是天生要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,放人簷中,只會讓她痛苦難當,可她嫁與你,這樣的事情可以避免嗎?她喜歡武藝,你喜愛詩書,你可以與她談詩論畫,還是她能與你切磋武藝?這世上,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,想必你比我更清楚。」

  宋滔海停了停,接過妻子遞來的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,「先不論別的,只說眼前,皇上給你三日時間考慮,皇上想要的結果是什麼,我們都清楚,皇上看中你,想招你為駙馬,你若抗旨,我們且不說連累全家這樣的話,只是你一人的性命,你母親與我如何捨得?你祖父母如何捨得?」

  崔清雨眼中含淚,望著自己唯一的兒子。

  「為人在世,若非孤兒就必不可能只考慮自己,你說,這話可對?」

  宋行奕沉默了會,低聲說道:「父親教訓得是。」

  「我們姑且不論別的,只說你們之間,谷小姐自幼長於商賈之家,活潑開朗甚是討喜,只是她不喜讀書,不愛詩書愛刀槍;至於公主,生於宮中、長於宮中,自幼由女官教習,文采極佳。你若娶公主,且不說飛黃騰達,我的兒子要往上走並不需要靠女人,只說她與你自幼相識、情趣相投,這個世上,只有相配的人才走得長遠,而谷小姐,一時的新鮮,不代表一世的相守,你與她沒有共同的喜好,她坐困籠中,這樣的姻緣於你、於她而言,最終也會變成孽緣。」

  宋行奕又低頭不語。

  「該說的,我都說完了,至於接下來要怎麼做,還是由你自己決定,為父只是要告訴你,不論你如何抉擇,我與你母親必然是支持你的。」

  不得不承認,宋滔海分析得客觀又清楚,他的話裡沒有絲毫的個人喜怒,只是單純地把目前的情形分析明白,然後讓宋行奕自己作決定。

  從小到大,宋家都是如此培養宋行奕的,宋滔海一向安靜少言,像這般說這麼多話,實在罕見,他說完該說的,便不再多說,一時間,房內一片寂靜,只有沙漏在那默默流淌。

  許久之後,宋行奕一撩衣抱,跪了下來,「兒子不孝,讓父母如此擔憂。」

  「奕兒……」崔清雨望著他,跟裡充滿濃濃不解。

  「母親,兒子只有一句話想說。」他抬頭定定地望著她,「昔我往矣,楊柳依依;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。曉看天色暮看雲,行也思君,坐也思君。」

  崔清雨在宋行奕念出第一句時,臉色已然大變,眼淚隨著那些句子慢慢地流出來。

  「這樣的相思苦,若是我放棄了思如,她每天都會反覆地嘗。」他再轉頭看向宋滔海,一個學一個字地慢慢說道:「我心亦然。」

  宋滔海眼眸黯了黯,半晌,揮了揮手,「罷了,你且去吧。」

  「兒子不孝。」宋行奕深深地伏地一拜,「但請你們放心,這件事情我一走會處理妥當,定不傷父母之心。」

  言畢,起身走了出去。

  崔清雨偎入丈夫的杯裡,淚如雨下,「我竟不知……他用情至此……」

  宋滔海撫摸著她的秀髮,「他是你我的兒子,為何不情深?」

  「他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他看過的詩句。」剛剛宋行奕念的那首詩,正是當年崔清雨與宋滔海未成親前,長達三年的分離之中寄與宋滔海的,—字一淚,整整三年她飽受相思之苦,而宋滔海寄回來的那將個字「我心亦然」,讓她哭了整夜。

  所以當宋行奕念出那首詩時,她就知道有的事情己經無法挽回了,他的心意己決。

  「是好是壞,都是他的緣分。」宋滔海輕聲地安慰妻子。

  「是,一如你我。」她,認了。

  宋行奕回到平濤院對,羅東正焦急地等待著,看見他回來,立刻迎了上來,「少爺,你碰到谷小姐了吧?她沒生氣吧?」

  「什麼?」宋行奕頓下腳步。

  「我剛回到院裡,谷小姐就來了,她問我你去哪裡了,我只說你被老爺叫去,然後她又匆匆地走了,我擔心她是不是去找你。」就是因為這個,才讓羅東坐立不安,生怕谷小姐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,「谷小姐方才看來臉色不太好,我還在想……啊,少爺,你去哪裡?少爺……」

  宋行奕快步朝谷思如住的舒雪苑走去,如果她剛剛一直在父親的書房外,那她一定是聽到了他與父母的那些對話,只是不知道她聽到的是全部還是部分,不過不論哪一種,都不是什麼好事,只怕……

  果然,—進到舒雪苑,就看到滿院的殘枝新樹。

  這舒雪苑之所以叫舒雪苑,是因為苑裡種的全是桃李,春季時分桃李花開,一片白雲勝雪,分外柔美。

  只是朋年,注定是無花可賞了。

  谷思如手裡那把利劍飽含著怒氣,隨著她的身形移動,劍氣所掃之處皆是殘破不堪,滿園的枝葉亂飛,滿耳只聽到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音。

  她依舊如此,只要不開心就要練劍,而那破壞力是隨著她生氣的程度往上走的。

  「思如。」宋行奕輕聲地喚她。

  她的身子一滯,在空中旋身而下,停在他的身旁,利劍一指,鋒利的劍尖直指向他,「皇上要你娶公主,是不是?」

  「是。」他無懼地抬頭看向她,本是不想讓她擔心,可既然她己知道,就無須再隱瞞。

  「告訴我,你是怎麼想的?」

  「你真的想聽?」

  「是的,不論好的、壞的,都不要瞞我。」

  「好。」他點頭,「既然你問了,我就告訴你,沒錯,公主殿下請皇上賜婚,要與我成親,皇上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,明日便是第三天。」

  「你考慮好了?」谷思如的聲音在顫抖,事實上,從聽到宋滔海說:「這樣的姻緣,於你、於她而言,最終也會變成孽緣。」開始,她的腦中就己經是一片空白,再也聽不下去,狂奔回舒雪苑。

  從小到大,谷思如從來都不會因為自己不喜讀書,偏愛武功而感到自卑,她在如意城活得很好、很開心,那裡沒有人看不起她,可她到了京城,這段日子每天都很難過,這裡的人都看不起她,她再勉強也無法習慣這樣的生活,宋滔海有句話沒說錯,她真的是困於籠中,只是是她自己甘願的,她一直告訴自己為了宋行奕,她做得到。

  但今天才發現,一切都那麼難,她再努力,在別人眼裡還是一錢不值。

  「是,我考慮好了。」宋行奕定定地看向她,「谷思如,我從小就立志長大之後,要成為於國家有用之人,這麼多年,我都用功苦讀,為的就是有一天能為國效力,這個心願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有所改變。」

  「你是什麼意思?」她的臉色大變。

  「我的意思是,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,就要有被嘲笑的心理準備,是你從小就不愛讀書,所以到現在詩文不通、琴棋書畫不會,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,怨不得別人。」

  谷思如怒火中燒,「我是不喜歡那些無病呻吟的詩句,這又怎麼樣?從你第一天認識我起,我便是如此了。」

  「是,從我認識你開始,你就是如此,所以你如果跟我在一起,就難免要面對別人會因此取笑你。」

  「誰敢取笑我?」

  「為什麼不敢?」宋行奕冷冷一笑,「這裡是京城,不是如意城,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地方,有的事情,不是你不聽不看,它就不存在的,就像如果你要在我的身邊,必然會被人取笑,甚至會取笑一輩子,這些都是難免的。」

  她怒了,怒不可遏,「宋行奕,你這個混蛋,你現在是覺得公主比我有才華了,是不是?」「公主是比你有才華,這是事實,不是你不想承認就不存在的。」

  「你是不是覺得她跟你比較相配?」

  「在世人的眼裡,她是與我相配的。」他點頭,無比認真。

  他居然跟她說這樣的話?谷思如氣得眼淚不斷地往上湧,要多努力才能忍得住不流出來,「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,可是你現在居然跟我說這樣的話?」她的劍用力地朝一旁的樹砍下去,寶劍筆直地插入樹幹,直沒劍柄!

  「就是因為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,所以我才會跟你達樣說。」宋行奕漆黑的眼眸裡,是她拼了命地忍住不哭的模樣,「思如,我只問你,你願意為我改變嗎?為我學習詩文,為我學著怎麼做一個官夫人,與同僚的夫人應酬,甚至再也不能行走江湖,只是安心於大宅院裡的瑣碎事務?」

  她咬唇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。

  「沒有快意情仇,沒有看不爽就動手,再不高興,也要面帶微笑,再難過也不示弱於人前,你……可做得到?「

  谷思如努力忍著、拚命忍著,可是最終還是忍不住,「我做不到!做不到!宋行奕,你這個王八蛋,你有什麼了不起的?」

  她大聲地吼了出來,「你嫌我不懂詩書,我還嫌你不懂武藝呢,你以為我很稀罕你嗎?告訴你,以前或許是,但以後絕對不是了,從現在開始,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!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,你去找你有才有貌的公主過一輩子吧!」

  她用力地推開他,朝門外跑去。

  宋行奕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裡,冷風刮過,掀起他的衣角,他的神色一片清冷。

  十二月寒冬,雪花不斷地從空中飄落下來,落在他的發上、肩上,再凝結成冰,一直到天際出現第一縷亮光,天空由黑暗漸漸的亮起來,他才緩緩地舉步走到樹前,伸手輕輕地撫過銀紅的劍穗,「其實,我也不希望你改變,谷思如。」

  只是為何你總是這樣衝動,連話都不願意聽完?

  不過,這樣也許是好的,如今京中的形勢,你的離開未嘗不是件好事。

  景元皇朝在新年到來之前,發生了一件大事。

  三皇子邵敬軒食得急病,宮中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,最終不治,皇上悲痛過度乃至臥病不起,於病榻前下詔讓位於太子邵俞軒,新皇定於正月初一登基,大赦天下。

  但不論皇位念麼更迭,老百姓過的都是自己的日子,比如如意城的大戶谷家,在十二月二十四這日,鞭炮齊鳴、鑼鼓喧天,谷家的女兒要出嫁了,新郎官正是城東的富商雷家。

  說起這樁婚事,至今仍讓如意城的老百姓津津樂道,這雷家的少爺雷成浩,原本與谷家的四小姐訂了親,誰知道後來又退親重議了二小姐,眼看兩邊準備成親的事宜準備得差不多了,又突然傳出來,二小姐與四小姐將一同嫁入雷家。

  這雷家少爺一下子娶兩房妻子,而且美得各有特色,可不正羨慕壞了旁人?只是為何這雷少爺的臉,黑得比那鍋底灰還要黑,這又是鬧哪出?

  如意城兩大家族雷家與谷家結親,那排場真是要多大有多大,光是迎親的隊伍,就有好幾里長,讓圍觀的人群看得咋舌不己。

  可誰都沒有想到,隊伍走在如意城最繁華的街道時,卻突然被一位公子給攔了下來,那位公子身著玉色長袍,眉目如畫、氣質卓雅,僅僅是在馬背上靜靜地坐著,都像是一幅寧靜出塵的水墨畫,清淺雋永。

  早有眼尖的人認出他來,「咦,這不是宋家的少爺宋行奕嗎?聽說他在京城做了大官,怎麼會在這裡?」

  雷成浩在看清來者後,先是狂喜,接下來又沉下臉去,「哼,你還敢出現在如意城?」

  「我有幾句話想跟她說,煩請雷少爺行個方便。」

  「你休想!她與你此生再無話可說。」

  「我若不說,雷少爺今日以後都不會過得順心。」

  哼,就說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讀書人,特別是聰明的讀書人,急麼看怎麼討厭,「我不喜歡被威脅。」

  「相信我,我絕沒有威脅你的意思,我是在請求雷少爺。」

  真是會講話!雷成浩低頭想了想,策馬讓開路來。

  「多謝。」宋行奕翻身下馬,直直地往那鮮紅的花轎走去。

  兩頂花轎,他在後面的那頂轎前站定,輕輕地喚了聲,「思如。」

  轎內一片安靜。

  他望著那軟軟的轎簾,上面繡滿了象徵著百年好合的百合花,這是誰與誰的百年好合?

  「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,舒窈糾兮,勞心悄兮。」

  —支髮簪從轎子裡筆直地射了出來,擦過他的臉頰,劃出一道血痕,他既不閃開,也沒有伸手去擋,而是繼續往下念道:「月出皓兮,佼人瀏兮,舒優受兮,勞心搔兮。」

  「滾!你給我滾!」憤怒的吼聲從轎中傳了出來,很明顯是谷思如的聲音。

  他聞若未聞,「月出照兮,佼人燎兮……」

  「住口!」谷思如猛地撩開轎簾,衝了出來,一身明艷的嫁衣,襯得她分外嬌美。

  宋行奕定定地望著她,—個字一個字地清楚念道:「舒夭紹兮,勞心慘兮。」

  她氣得渾身發抖,兩團熊熊的怒火在她眼眸裡燃燒,偏偏還帶著淚,美得不可思議,「我叫你滾!」

  「思如,我來找你了。」他輕輕地說道。

  「滾!」

  「我己經辭官,從此之後,你想去哪裡,我都陪著你!」

  「滾!」

  「你喜歡習武,我也願意陪著你,只是你要教我,也不要嫌我天資不夠。」

  「住口!住口!」

  「你喜歡吃北山上青梅泡的荼,每年我都會去為你採摘,為你醃製。」

  「不准說了,不要說了!」

  「你喜歡跟人打架,那便打吧,只是要答應我,不准弄傷自己。」

  谷思如瞪著他,渾身顫抖。

  「春日陪你踏青,夏日陪你溯溪,秋日陪你秋遊,冬日陪你賞雪,—年四季,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。」他的眼眸裡,滿滿的都是她,「谷思如,我心悅你。」

  眼淚,最終還是奪眶而出,她衝過去,用力地捶他,「為什麼要那樣對我?為什麼?」

  宋行奕抱緊她,「那晚的話,我並不後悔。」在她掙扎時用力地抱緊她,「那些話,那些事情,是你要跟一個從仕的宋行奕在一起,必然要經歷的,再不願、再殘酷,那些都是事實。」

  谷思如的掙扎慢慢地停下來。

  「可是如果你跟一個平民百姓宋行奕在一起,你想做什麼,便做什麼,沒有任何人會拘束你,因為他會陪著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。」

  「你……剛剛說……」

  「是,我辭官了,千真萬確。」

  「但是你跟我說過,從仕是你從小的願望,你不會為了任何事情放棄。」

  「是,我是說過,但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是,『如果為你,我甘願。』」

  谷思如抱住他大哭起來,還要再說什麼,又還用再說什麼?不論那晚他與她說過什麼,今天他在這裡、在她面前,她己經再也不惱了。

  「思如,跟我走,你可願意?」宋行奕稍稍地推開她,朝她伸出手掌。

  連考慮也不必,她直接整個人撲進他懷裡,「帶我走,宋行奕,你去哪裡,我就去哪裡,再也不要跟你分開。」

  他朝她淺淺一笑,握緊她的手,朝他的馬走去。

  「思思。」谷情如撩開轎簾,「你可想清楚了?這個人曾經那樣對待過你。」她的小妹為了愛私自離家,遠赴京城,—個月後回到家裡,面色蒼白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暈了過去。

  那樣的經歷,谷情如現在想來都心驚膽跳,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男人,現在小妹又要跟著他走,她……

  「二姊,我想跟他在一起。」谷思如朝姊姊燦爛地一笑,看向宋行奕,「他不會負我的。」

  「是,此生,我必不負你。」

  他摟著她的腰,與她一齊跨上馬背,催馬揚鞭,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。

  這……啊啊啊,這是當眾搶婚啊!這麼勁爆、這麼熱辣的消息,簡直是太剌激了!圍觀的百姓紛紛交頭接耳、議論紛紛。

  至於谷情如與雷成浩嘛,谷情如望向自己夫婿那張黑到極點的臉,不由地無奈歎息,算了,還是用老招吧,「雷成浩,我好像有點不舒服……」

  看著一臉緊張朝她飛奔過來的男子,她想,也許小妹是對的,此生找到一個必不相負的男子,其實是幸福的。

  「宋行奕,我們要去哪裡?」

  「回你家請罪。」

  「唔,我想,這個對候還是不要回去比較好吧。」

  「沒關係,就算谷伯父打我,我也不會介意的。」

  「我阿爹應該不會打你的。」

  「……」谷老爺會這麼好說話?

  「他最近其實一直想殺了你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不過你也不用怕,我老爹不敢讓我肚子裡的孩子,一出世就沒有爹爹。」

  輕步小跑的馬兒,下一瞬間被猛地拉住韁繩,停了下來,「你……剛剛說什麼?」一向鎮定的宋行奕,難得臉上出現這麼驚訝的表情。

  「我沒說什麼呀。」

  「思如!」

  「除非你告訴我,你跟那個公主後來怎麼了?」

  「思如!」

  谷思如把臉側向一邊。

  好吧,他瞭解她的,倔強起來真是會要人命,奈何不了她,只好妥協。

  其實事情的經過說來是簡單的,三皇子有心奪太子之位,只是皇上的心意一時半會也扭轉不了,於是他便想出別的辦法,除了不斷地陷害太子,暗中散播太子有斷袖之癖的謠言外,還努力拉攏朝臣,既然三皇子那麼積極,那麼他們便成全他好了,宋行奕與太子假裝不敵,退避其鋒芒,實則暗中部署,讓三皇子來越得意忘形,以為勝券在握時,就讓早就安排在三皇子身邊,那個他最為信賴的人向三皇子獻計,直接逼宮篡位。

  最後的結局,自然是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,以三皇子的結束告終。

  「那三皇子的急病……」谷思如問道。

  「既然說是急病,你就相信他是急病不治吧。」事實是,三皇子與皇貴妃被永久幽禁,皇上因被兒子和妃子同時背叛而心灰意冷,讓位於太子,這件事自然告一段落。

  「你說了半天,還沒有說你跟公主的事呢。」谷思如跺腳,「期限的最後一日,由太子出面為我說情,請皇上再寬限幾日,再後來三皇子謀逆,這事自然不了了之。」

  「公主會善罷甘休?」聽說那位明希公主任性得很,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宋行奕?

  「她再不願,太子與她的父皇還是有區別的。」意即,對移勢易,就算是妹妹,在太子心中未必比得過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。

  「居然這樣就解決了……」谷思如喃喃地低語,不敢相信,但又在心裡暗暗感歎某人的老謀深算,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輕鬆就把原以為的死結給解開了。

  「既然我的事情說完了,現在到你了。」

  「什麼?」她立刻裝傻。

  「孩子。」

  「咦,我有說孩子嗎?什麼時候?」

  「思如。」宋行奕淡淡地喚她。

  「好啦,好啦,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。」她從京城回到家裡,就直接暈過去了,醒來之後見到的就是阿爹暴跳如雷、阿娘與姊姊們擔心不己,原來她懷孕快兩個多月了,一路奔波動了胎氣才暈倒的。

  兩個多月……算算對間,居然是他們第一次時……宋行奕想到她之後往返京城,還數次與人打架,突然對她肚子裡的寶寶的生命力……這孩子日後,恐怕會像娘親得緊,他的頭疼看來不會少了。

  「所以你才會答應與雷成浩成親?」他說這句話時,聲音乾澀。

  「我那時以為你不要我了啊。」谷思如有幾分心虛地低頭,但下一秒又抬起頭理直氣壯地說:「誰讓你那晚氣我來著?我想著這輩子再也不要跟臭男人接近了,可是我孩兒又要個爹爹,免於淪為私生子,所以二姊說讓我跟地一起嫁,我就……」—賭氣,答應了。

  想想真的很感動於二姊對自己的好,當年因為怕她的脾氣太差會導致婚姻不幸,所以二姊一直不同意雷成浩與她解除婚約,只是為了將來她如果找不到喜歡的人,也有個保障;再後來發現她有身孕了,這輩子不打算再嫁人,二姊就讓她一起嫁進雷家,這樣也可以一直照顧她,哪怕則會個決定讓雷成浩氣得暴跳如雷,但最終還是拗不過二姊的堅持。

  不過,幸好,宋行奕來了,她與二姊各自得到各自的幸福,這樣多好。

  「宋行奕,你真的辭官了?」谷思如知道他有大志的,為了她放棄,她心裡真的好痛。

  「嗯。」宋行奕看出她的難過,握緊她的手,「思如,我做的一切,都是自己願意的,因為只有你在我身邊,我才會感到幸福。」

  她用力地抱住他,「宋行奕,我會對你很好的,非常非常好。」

  「唔。」他且聽聽吧。

  「對了,太子殿下會放你走?」

  「是。」過程多曲折自然不必說,反正現在自己在她的面前,就夠了。

  「那你不做官,要做什麼呢?嗯,不如你跟我跑鏢吧,可有趣了,我跟你講……」

  「谷思如,你懷著身孕還要去跑鏢?」

  「嘿嘿……我是說以後嘛……再不然,你去當私塾先生吧,保證如意城所有的學生都撲過來求你收他們……」

  這傢伙,腦筋轉得倒是真快,他拿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  「好,你說怎樣,就怎樣。」

  事實上,這江山姓邵,怎麼麼可能谷思如說怎樣就怎樣?

  宋行奕有張良計,邵俞軒也有過牆梯。

  在宋行奕與谷思如成親的當天,新皇駕臨如意城,除了帶來大量的奇珍異寶恭賀他們新婚,並在為他們主婚之後,順便丟下一道聖旨賀一賀。

  冊宋行奕總御史監察之職,官居正二品,負責督查文武百官、各地官吏,特賜金劍與金牌,可先斬後奏,如帝親臨。

  聖旨宣完,皇帝在眾人傻眼之後,拉著谷思如到一旁,「弟妹呀,你看朕對你多好,知道你不喜歡與京城裡那些夫人小姐們應酬,就讓你跟著你家夫君遊歷天下,順便幫朕管管官吏,是不是很貼心呢?對了,你家還有沒有姊妹呀?最好性子跟你差不多的。」有這樣性子的女子,多好玩。

  「有……沒有……」這話題轉換得讓谷思如反應不過來。

  「到底是有還是沒有?」

  「有姊姊,但沒有性子跟我一樣的。」

  「唔……這樣呀……那朕要考慮一下了。」

  「你不用考慮了,我三姊肯定看不上你。」

  「啥?」邵俞軒不敢置信,「朕這麼英俊瀟灑、尊貴不凡,喂,你搖什麼頭?」

  「我三姊不喜歡當官的,她喜歡做生意的人。」

  「啥?朕是官?」

  「當然!」谷思如點頭,「皇上可不就是天下最大的官嗎?我三姊怎麼都不會看上你的!絕對!」重重地點頭表示強調。

  還絕對?邵俞軒傻眼。

  宋行奕看著好友愣神的樣子,實在忍不住過來拉回自己的新婚妻子,「我們該回房了。」

  今晚,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,合該是有情人的世界。

  「嗯。」谷思如握緊他的手,與他並肩踩著銀湛湛的月光,往他們的院落走去。

  「宋行奕,給我念首詩吧。」

  「你想聽什麼樣的呢?」

  「唔,就念首應景的吧。」

  宋行奕與她十指交扣,握在胸前,「死生契闊,與子成說,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。」

  谷思如停下腳步,望著他,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,「宋行奕,你真好。」

  他低頭,深深地吻住她,「思如,你更好。」

  多謝有你這麼多年一直在我的身邊,從未放棄,所以我才有如今這樣滿滿的幸福感,能這樣與你在一起,多好!

  【全文完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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